飞鱼集（201603）：除了抱救生圈或美颜照片，还能抱企鹅吗

除了抱救生圈或美颜照片，还能抱企鹅吗。它尖尖的喙驱赶着人类，紧张的空气写不出一首抒情诗。...



春风破

窗外，阳光，黑暗尾随我

进入春风的内部，

她的外面已经花枝招展。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城市在打洞，

地铁把青年带到更远的边缘，

逆流而行的人像一个暴徒，被匕首注目，

行李箱中寄存着一杯昨夜残酒。

那么多人周末去郊外看桃花梨花油菜花，

他们都是“失败”的甲壳虫。

“成功”的人在屋子里埋进故纸堆，

就像住在青草的坟里。

带面具的宠物狗在外面一个劲叫春，

路过的人千万别大意。

春风已拆破她的衣裳，皮肤不再光滑，

灰尘从皱褶中扬起。

在岁月面前，这没什么大惊小怪，

自我毁灭，自我否认，

桑和蚕明天会投入到一览无余的阳光里。

但突然醒来的母语将春天绑在笔尖下，

风诱使我离开她，

问题是能去到那里？

推到一面墙，就可以裸奔。

2016.3.29   深圳

二月二

想在这一天剪个发，让龙抬头的人

下围棋，一定战胜不了机器。

雪压桃花，让他回到正常逻辑，

经过这一次冻，他会变清醒，

明白我们同时拥有两个最恶劣的世界。

当然也有幸存的美好事物——

风领着脑袋去吃一碗牛肉米粉，

脚带着路去喝蹒跚的酒，

他想着这些，忽略了猪脑肉，

一个劲地搓手，热气从CBD的野花中上升。

暴跌的股票暴涨的房子从耳边滑过，

他要去幼儿园接孩子，

流感已让空气更加紧张。

今天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只不过桃花更瘦了，他站在树下停留很久，

一瓣落下来，进入慢慢变通的鼻孔，

虽然还留着春水。

还没到慌不择路的时候，

落了第一瓣，接着会有二、三、四瓣。

他抬起头，看见风推着云跑，

祈求雨水不要落下来，苍龙星宿

春天自东方夜空升起，秋天自西方落下。

2016.3.10  二月二

企鹅

不是QQ，是丁丁，巴西老渔人挽救的

企鹅，每年游八千公里回到小岛，

摇尾，欢叫，与他拥抱，

陪伴他的暮年，除了四个月繁殖期。

这个消息通过“即时通讯”传至春天的傍晚，

天一下子黑了，比石油更黑。

又一场雨落了下来，

那些无聊的社交对话嘎然而止。

“陌陌”线上勾搭的人不会明白小岛，

微博微信上的朋友不会停止点赞。

我们各自在屋子里喝着咖啡，

挥霍着无聊，设想着花招变得快乐。

麦哲伦发现并以其名命名的物种，

因为另一个名字，每年二月，

回到它的阿根廷和智利的海岸，

而二月里我们究竟干了什么？

我们每天与动物相遇，折腾着床单，

消费野蛮的城市，与爱搏斗。

可是不久后都不约而同蜂拥至海边，

躺在沙滩上，抢占昂贵的景色，

无节制地在镜头中晒太阳，把大腿献上，

忘了杯盘狼藉后自然的剧变。

除了抱救生圈或美颜照片，还能抱企鹅吗。

它尖尖的喙驱赶着人类，

紧张的空气写不出一首抒情诗。

2016.3.9  深圳

后记：据每日邮报2016年3月8日报道，2011年，巴西一位老人救下了一只濒死的企鹅，然后将它放归海里。没想到，此后的每一年，企鹅都会游行5000英里（约合8047千米）回来看他，与他亲密地相处8个月再离开，今年已经是第5个年头。“我就像爱自己的孩子那样爱着企鹅，我相信它也爱我”，老人说。

海龟的秘密

身体巨大，游荡于太平洋腹腔，

自在地进行一万海里的迁徙，

每次旅程都耗时两年。

史诗般的朝圣，从哪里开始，

就在哪里结束。

出生的那个海滩就是“哪里”。

一生一个世纪，重复五十次，

不管虾兵蟹将丢了多少盔甲，

珊瑚放射出几条树枝。

我在三月的第一天看见这个故事，

顿时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阳台上的花在预见的风中开了，

海就在不远处，目光裂开波浪，

游艇泊在春天的皱纹里。

海龟却无迹可寻，

海滩空有埋人的沙。

嗯，我还能记住生日、故乡，

在某个地方休息一两天，

然后……

2016.3.1  深圳

太阿，本名曾晓华，苗族，1972年出生，湖南麻阳步云坪人。 1994年毕业于湖南师范大学数学系。自1989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诗集《黑森林的诱惑》(1993)、《城市里的斑马》（2012）、《飞行记》（2014），散文集《尽管向更远处走去》（2000）、长篇小说《我的光辉岁月》（2001）等，与人合著《六户诗》等。部分作品被译介成英文、法文等。曾荣获十月诗歌奖（2013）、首届广东诗歌奖（2014）、首届深圳十大年度佳著奖（2014）。曾受邀参加第37届法国巴黎英法双语国际诗歌节。现居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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