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人”话逾非:走过“奈何桥”

 

那个是一百多个人死了!泥石流啊,新闻都报道了。我没有把握做这个法事,那么多人死,怨气很重的!...



2016年的4月,我来到三江并流地区剑川县某白族村庄,调查一个为期五天的阿吒力教法会,每天,在唢呐声中,在敲锣打鼓中,从早到晚,我拍照,访谈,记录……再加了点凌乱的心情,并用了点勇气与您分享自黑。

进化论、功能论、结构论、符号、享受、阐释、象征;韦伯、弗雷泽、米德、格尔兹、马林诺夫斯基;金枝银枝、象征之林、爱摩斯基人为什么歌唱?林村为什么打鱼?非洲的,亚洲的,……就光走一遍名字,我的头就大。

俺不知道念错了啥经去学了少数民族宗教,现在又来读人类学,甚至是艺术人类学,明摆着要整疯我自己。

我天生五音不全,又几乎色盲。我不清楚哪儿走岔了。就算就业困难,生存危机,我也不能错得这么离谱。

神经错乱。奈何,奈何!

在无限的无可奈何中,选题拖了两年。我迟迟不下手,的确是无从下手。

慈悲为怀的老师和师姐关怀着我的活路,经常问我,去田野了吗?这甜美的问候,天天,月月,这不分明要把人逼向奈何桥么。

有一天,我硬着头皮,带着我最便宜的录音笔和镜头的霉斑越来越多的相机,终于走向田野。

那是一片美丽的天空,那是一个美丽的坝子,举世闻名的坝子,拥有世界濒危建筑保护目录之沙溪古镇的大坝子。

少数民族兄弟姐妹们天天穿得绚丽多彩。我可举目无亲。我看不到我要看到的。我找不到我要记录的。我白天木讷的到处晃着,行尸走肉地,夜夜泪眼婆娑。

直到,我看见了四个字。被大大写出来高高的挂在门梁上的四个大字:“二利冥阳”。

是个跟死人有关的,一个超度亡灵的法会。

不知道是我正走要在奈何桥上呢,还是这种生死相关的法会勾召了我这个走肉,反正,对于正在绝路上晃的我来说是挺及时的。

我想,我这种肯定早就阴气重重。“二利冥阳”也肯定就是能够利益到我的一场“迷信”。我必须参加。这个阴阳的场景会营养到我。

实际上,是掌坛法师张榕一个电话,把我忽悠来的。他说是要做一场少见的持续五天的大型法会,特别通知我不要错过。我确实是赶到了。神不守舍的赶来来。都想不起是怎么来的,来干什么的。直到看到那无比契合我心的四个字。

我突然心情很好。

我很感激谁制造了后现代主义,让我喜怒无常的阴阳交替如此自在。

是谁把阿吒力们忽悠到这里?包括几个快九十高龄老阿吒力们,都纷纷拿起木杖地来了,并不停地晃着的他们的头和手。



是死人。是年纪轻轻就死了的人。是听起来很吓人地死去的死人。

死人的威力无穷。于是展开了这一场围绕着看不见的、听不到的“非非存在”而忙碌了五六天看到见的、听得清的、吹的拉的弹的唱的、行科醮禳的阿吒力仪式。

不只是死的时间和方式没有面子,也不只是死了人的家属没有面子,应该说全村人都没有面子,包括死了的。而必须要通过一个仪式,来恢复面子。这跟柴米油盐,汽车洋房的生存的面子是不一样的。

面子总要展示出现的,如同白族人的门楼。五佛五帝的坛城摆出来了,祖师位摆上了,幽冥超拨灵坛也布置上了,土地龙王主的供席也搭好了。纸花水果斗升米,剪尺镜称烟酒糖都供到位了。三榜贴起,龙幡高悬。全村人也都也跪下去了,除了那一边的三桌子一直在坚持用麻将来配合盛会的老哥们。

三天了,也不知道阿吒力们送了多少牒,呈了多少表,递了多少状,诵了多少疏。反正各路佛菩萨,星宿帝君,都请将回来。

一场阴阳大戏开始了。

果然。这就是传说中的“奈何桥”。见图。



奈河桥,奈何桥,黄泉一路无奈何。阴阳之隔,生死之交。我急查《佛学大辞典(丁福保编)》得条目:“在第十殿幽冥沃燋石外正东,直对世界五浊之处。贫贱夭死等人,过此桥而投生云。”百度百科《说“人”话|李凯琪:每个火塘都有它的悲欢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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