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打鹅《未来俱乐部》｜用Club情结拯救空洞机械的未来_【光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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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打鹅乐队成立于2009年成立于上海，与在2012年靠《白夜》扬名的吹万都属于国内地下摇滚乐队中的西化派，只不过鸭打鹅的音乐风格要复杂得多。

他们2010年的第一张EP《FLOW》中透露着浓厚的数学摇滚与实验气息，复杂的节奏编排带来的焦躁与Autotune扭曲后的人声呈现出光怪陆离的城市与未来景观。第一张唱片《Sports》风格则趋于统一，他们把自己的风格称为“Future Rock”，实际听起来则透着Joy Division一脉的阴郁系Post-punk气息。

随着2012-2013年乐队的大换血，鼓手换成了法国人Jean BaptIsete，他们也逐渐变得更加电气化。在他们即将发行的新唱片《Club Zvkvnft（未来俱乐部）》中，他们在风格的实验性上又迈了一大步。

Club Zvkvnft是苏黎世的一家著名的电音演出Club，正是鸭打鹅在此演出时激发了他们的灵感。他们爱好科幻，爱好未来主义，同时爱好“人”区别于机器的不确定性。因而新唱片的主题也在此展开——意在探讨人性与科技的关系。其中大部分的合成器与电子乐器都来自演奏并录音，而非电脑Program。他们的用意也在于保留“人性”，以展现其与机械互动的过程。专辑中有着之前听不到的来自Funk/Hip-hop的丰富律动，配器上则不拘一格地在吉他、贝斯、鼓与合成器之外大量地加入鼓机、钢琴、弦乐等。他们称之为Future Fusion，展现了他们不断拓宽的音乐视野。

如今我们把他们的专辑放在电子音乐的维度审视，类似的叙事体裁珠玉在前的有Oneohtrix Point Never去年的《Garden of Delete》，但奇怪的地方在于，尽管鸭打鹅的“未来俱乐部”理应呈现出未来感强烈的景象，但他们选取的电气音色却没有明显的距离感。拿Garden of Delete来说，那些冰冷的噪音拼贴带来的疏离感仿佛来自外太空，但“未来俱乐部”显然走的不是这个路子。他们还是寄托在Club的概念中，因此音色选取相对来说也要温暖得多，还融入了大量的跳舞讯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凭借优秀的氛围操作营造出了适当的未来感。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他们继承了一些Daft Punk的血液也未尝不可。

鸭打鹅这次的叙述的故事则充满了一股科幻味道：

在一个未来反乌托邦世界里，外星生化人在地球着陆，释放出一股绿色的烟雾。这片迷雾实际上全由纳米尺寸的机器人构成，会随着人类的呼吸进入他们的神经系统，让他们立刻变得兴奋异常，跳起舞来。第一次接触就此发生。

我们将这个故事参照整个专辑的曲目单，则不难发现专辑的大致结构。事实上，专辑中的曲目都是鸭打鹅试图描绘的叙事版图中的一部分。大部分曲目还遵照着规整的动机发展思路，铺陈的音色在曲子的后端展开成新的变体，完成从人的角度对该事物的整体描绘。

唱片第一曲《无差别》，作为专辑发售前的第一支单曲，凭借按键般的机械音效与躁乱的鼓点，描绘着黑暗而机械的未来图景。在一片压抑中，后半段轻盈的氛围音效与晶莹剔透的Vibraphone在黑暗中腾空而起，仿佛超升一般，为专辑定下了大环境基调。

《蚁军》则从更加细节的角度入手，用细碎合成器的动机发展模拟着外星纳米机器人的形态。《太空提款机》的整体听感得益于跳动的快节奏合成器，要更加轻盈一些。关键点在于象征着机械提示音的扭曲人声从一成不变到默默低语的转变，以及钢琴音色从松弛的开场到后半段的激越发展，也侧面呈现了专辑的古典音乐养分。《部队》兼有高昂明亮与庄重规训化的精神气质，跳跃的Bassline、脚步声与机械化人生在最后化作前进的鼓点。《奔跑》在强烈压迫感的合成器背景下，以Soulful的人声引领着挣脱与飞升的渴望。《幻灭国度》则像个剪影观园，充斥着环境采样、扭曲人声与合成器音色的多样拼贴，以一个更加轻盈的视角给了他们描绘的未来一个宏观的素描。

如果说之前到曲子都还是某种景象描绘，那么从《靠近》到《未知》则用各种形态的Club精神表达来填充专辑的精神抽离与享乐救赎概念。

这些曲子都有着从想对平静发展到癫狂的过程。《靠近》的开场是类似原住民的呐喊与回应，而后俏皮的鼓机飘然降临，键盘构建出急促的乐章，在跳舞节奏中逐渐融化成冰冷悠远的古典底色。《接触》有着与《靠近》一脉相承的键盘音色。外太空的合成器下延续着靠近中的古典钢琴桥段及更加放松的爵士色彩，而后动次打次的跳舞节奏和强烈节奏感的扭曲人声音效渐次加入，在旁白中化成更加狂乱而神秘的结尾。《都市迪斯科》开场便有着Anthem一般的气势，低沉男声仿佛是从Pet Shop Boys处借来的灵感，“Close your eyes and dance”如神谕一般不可违抗，在宗教感强烈的高远人声频率中完成救赎的指引。而《未知》殿堂感的弦乐就像异界之境的描绘，虽然它的拼贴感更重。如前面几曲一样，它在最后融化在了键盘与跳舞节奏中。

而《马》则是专辑末段的点题之作，也是专辑少有的有演唱部分的曲目。Bassline搭建出想对规整的节奏与和弦进行，在宏大叙事背景下穿插的各种音效甚至有着类似婴儿啼哭的声响，在此，男声诉说着关于绝望与逃离的字句：

You were staring at the sea

Watching all the horses

Coming from the waves

Passing passing by you

You were sitting on the edge

Watching all the death

Coming from the city

Passing passing by you

Ride on the horse

Never ever look front

而后专辑在拼贴着铜管、口哨及各种扭曲采样却依旧杂乱而空洞的《幸运星》中落下帷幕。

若仔细探究专辑的意味，《马》中不断重复的Look front毫无疑问是耐人寻味的。某种意义上他们虽然把背景放在未来，但他们的未来是残破的、黑暗的、依然需要来自80年代Club精神拯救。甚至他们描绘的所谓“反乌托邦未来”也来自现实，是鸭打鹅对现实的黑暗面的发展式幻想。鸭打鹅用完整的叙事结构与氛围掌控完成了他们在模拟未来的背景中的怀旧Club情结，他们怀念着简单纯粹的解放与自由，而非机械化的规训与深不见底的空洞。他们不提倡过于光怪陆离的对比，缺乏猎奇与创新之余，他们的想法还是借由纯熟的音乐技法与老道的音效选材达到了一定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