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贤斋原创: 茶事

 

茶事郭名高天天在喝茶,却不懂茶之妙。犹如人迈开步子赶路,不曾留意,是先伸了左腿还是右脚。独处一杯茶,...



郭名高


天天在喝茶,却不懂茶之妙。犹如人迈开步子赶路,不曾留意,是先伸了左腿还是右脚。独处一杯茶,喝着喝着,杯子让茶垢掩了晶莹、鲜亮,心里颇烦,索性找瓷杯来用。瓷杯白亮如雪,光滑似镜,沏些绿茶,那光泽翠得若敞开的心扉,一瓣一瓣地舒展嫩芽。抿一口,清香由舌苔滑入喉咙,忽而化成一股气,在腹腔里盘旋、升腾。享受这份惬意, 岁月叠加一层淡淡的色彩,腐蚀了瓷杯的光亮,我因而多些忧伤,找张纸巾揩拭,划一抹鲜亮,却不及当初纯粹。我说,完美是储存起来的记忆,日子使梦想蒙上微尘,磕磕绊绊,我们试图寻找,却怎么也抓不住。

喝茶是一种心情,更多时候,心情让生活的节奏给淡化了,剩下的,只是生理上对水的依赖。
郭名高四尺对开横幅
工作室里没有像样的茶具。常用的是一把紫砂壶,两盏杯子,做工、材质都很拙劣,没有茶盘一类物什。

清晨,我先下楼打开水,再将昨夜剩茶倒掉,清水一冲,鼻子凑近壶口嗅一嗅,有微微的茶香弥漫。我以为,紫砂壶的妙处,在于沉淀了庸常,使易逝的滋味打上了烙印。

有一年去江浙一带,导游说起一个故事。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宜兴农村有位老人在门前饮茶,所执一把紫砂壶,他用了三十年。这日,壶里未放茶叶,竟有茶香弥漫。外地客人与之聊天,知道其中奥妙,要以三万元收购,只等次日交易。夜深沉,月灿灿,老人一宿未眠,粗糙的双手摩挲那把壶,觉得内壁陈旧发黑,多不雅观,遂找砂纸打磨。壶在一夜之间变得鲜亮、干净,他看着呵呵地笑。老人颤巍巍地捧起茶壶,迎来客人惊诧而质疑的眼神。
郭名高
六尺对开横幅
虔诚抹杀了陈迹,也破坏了应有的价值。

在我的案头右侧,置放一把紫砂壶,它紧邻砚台、笔洗,壶体上落几滴墨汁,我无暇清理。临帖、作文时,我常提壶小饮,哗哗之音于耳畔萦绕,那无法辨别茶色的杯盏,使我忽视了太多的视觉体验,只在舌苔上多了几分泥土的芬芳。

一日,女儿喝茶碎了一只杯子,我愈发觉出室内的寒碜。来客渐稠,一杯茶,不仅是礼仪,亦是浮躁生活里一盏明灯。我欲充实工作室里的家当,亚林兄送了一套茶具,那是洁白如雪的贝壳瓷,两把壶,六盏杯。这玩意摆在书房半年多,再让我移到工作室,这一放,又是半年。我的生活每日都满满的,想坐下来品茗,却被急促的脚步牵扯着朝前,不能止息,不可放松。

师贤斋里朋友既多,闲聊喝茶亦不能怠慢。我把玩朋友送的茶具,禁不住乐了:哥呀,买鞋成双对,哪有给一只的?笑过之后,我去茶庄买茶海。太过繁琐的,于我多有不便,挑来拣去,相中一个直径30厘米的茶盘,若一个极大的笔洗,上层遮掩,开九个小孔。茶盘呈咖啡色,与紫砂壶较为匹配,我不愿将家里的茶具搬过来,便摆上亚林兄的贝壳瓷,退步侧顾,还真是漂亮。

这几日喝茶有些劲头,喝罢开水一冲,涮笔收摊。未曾想,不足三日,贝壳瓷上浮一层淡淡的茶垢,与当初的洁白比照,内心多了不爽。我还用水冲,用手搓,甚或找一杆毛笔涮洗,总不见当初的容颜。心里灰灰的,独处时,我再不愿动用这套茶具。

桌前,又晃动起了那把紫砂壶。我想,鞋大鞋小,脚知道。一只茶盏,足以慰藉饥渴的肠胃,至于其它,都是做给他人看的。



郭名高四尺四开小品
2015年12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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