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至椿来

 

暖阳四月,微风和煦;明媚盛景,“椿”意正浓。...





椿百科

香椿,又名香椿芽,原产于中国,分布于长江南北的广泛地区,为楝科。落叶乔木,雌雄异株,叶呈偶数羽状复叶,圆锥花序,种子可以繁殖。树体高大,除供椿芽食用外,也是园林绿化的优选树种。中国人食用香椿久已成习,汉代就遍布大江南北。椿芽营养丰富,并具有食疗作用。



构简图



香椿树





人诗赋

春菜   苏轼

蔓菁宿根已生叶,韭芽戴土拳如蕨。

烂烝香荠白鱼肥,碎点青蒿凉饼滑。

宿酒初消春睡起,细履幽畦掇芳辣。

茵陈甘菊不负渠,绘缕堆盘纤手抹。

北方苦寒今未已,雪底波棱如铁甲。

岂如吾蜀富冬蔬,霜叶露牙寒更茁。

久抛菘葛犹细事,苦笋江豚那忍说。

明年投劾径须归,莫待齿摇并发脱。



文故事

狼吞虎咽的春天
对不同的人而言,春天的意义是不一样的。怕冷的人,喜欢春天的温暖;爱美的人,向往春天的靓丽;文艺的人,钟情春天的别致。而对一个爱吃的人来说,春天,该是一个美食与美景相伴,食欲和暖意蓬勃生长的季节。

北方,冬季的寒冷冰封了太多生活中值得享受的美好,尤其是原本丰富而盛大的美食筵席。当季的蔬菜无非是白菜和萝卜,水果的盛宴更是早早地在秋天就收拾完残局。温室大棚里反季食物华而不实的寡淡,实是对味觉的一种轻视和侮辱;从南方长途跋涉而来的蔬菜水果,裹挟着一股浓重的汽油味道,更不用说长距离的运输对食物鲜美程度造成的严重损伤。

所以,春天的到来,首先将是一场味蕾的狂欢。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古人的智慧才是真正贴地气的大智慧,唯有填饱了肚子,满足了饥渴而贪婪的味蕾需求,才能沉醉在姹紫嫣红的春色之中,肆意挥洒少年们贫乏得可怜却又狂傲得骇人的咏春才华。

从荠菜饺子开始,春天的满汉全席就算是正式拉开了序幕。虽然我不喜欢荠菜有点野蛮的香气,但总归是浓墨重彩地上演了一出华丽的开场。接下来的连台好戏令人应接不暇,比少女还要灵动的樱桃,酸倒后槽牙的野杏,滑溜溜甜兮兮的油桃,还有和点面粉随便一蒸都香气四溢到让沉浸在泡沫剧中哭到无法自拔的邻居大妈忍不住咽口水的洋槐花。食物们施展浑身解数,争先恐后地在空间不大的餐桌上抢夺一席之地。在春天,人人都成了饕餮。

只是,我家的餐桌再怎么风云变幻,总会有那么一只小碗,留给心里的那位执念。

香椿,或者说椿树,并不是什么入流的植物。作为花草,梅兰竹菊享受到的热捧,椿连万分之一都不曾分得。人们对椿的咏叹,似乎只是在主流植物被人写到枯竭、难以挖出新意之时一种不得已的选择;椿所承载的感情,也和其他植物没有太大的区别。作为食物,它更是小众到我至今未能在任何一家饭店的菜单上找到。

但喜爱一种植物,或说爱吃一种食物,又岂会因为它的受欢迎程度而有所改变?

北方料理的重油厚盐,正如北方人的性格一般豪爽而浓郁,但我却不太喜欢那些极重口味的菜肴,唯独偏爱春日里的一捧香椿。

对香椿的第一印象,自然是它恬淡静雅、却能勾起人们无限想象的气味。记得小时候跟着妈妈去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的市场买菜,叫卖声、讲价声、争吵声,喧嚣而尖厉的嗓音此起彼伏,吵得人头疼。而这时,若在鱼肉和腐菜的腥臭之中,飘来一股淡雅、带着别致滋味的香气,必然能让我瞬时舒心不少。沿着这好闻的气味摸过去,一定能找到一家不大的摊位,杂乱无章地堆叠着的蔬果之中,必会有一个小小的竹筐,里面不起眼地盛放着几捧新摘的香椿。

最春天的食物,不过是这新摘的香椿嫩芽。未见香椿之时,便被它弱如游丝、时有时无的香气牢牢地霸占了被冷风逼仄地灌了一冬的鼻腔,这种与其飘渺性格不甚相符的蛮力,是香椿在暗暗较着一股春天的狠劲。

走近了,看清了,香椿柔弱得仿佛一阵微风就可以吹断那纤细的腰肢,轻飘得似乎一转身就再也不见它的踪迹,像极了春风中白花粉朵们孱孱的摇曳。当然,这种纤柔绝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病态,而是新生的脆弱之美。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售卖香椿的小摊,往往被我视作是污浊、混乱的市场当中唯一的一片圣洁之地,就连卖香椿的老板,似乎都比其他的菜贩更要懂得享受生活。

新鲜的香椿嫩芽,细小的精盐粒,略微破开一个缺口的瓷碗。

香椿的腌制,用不到瓶瓶罐罐的香醋酱油,用不到提鲜改味的淀粉鸡精,就像入秋时节刚刚挖出的花蛤,只要洗净入锅,不需任何其他的调味品,都能成就一盘鲜美到令人赞不绝口的美食。香椿亦是同理。轻轻拌匀,香椿的芳香便混着细盐的清爽,在小小的厨房里酝酿出一屋充满诱惑的气息;静静搁置,香椿和盐的姻缘便在破旧瓷碗的见证之下,孕育出饱含温馨与希望的新生命来。腌制一捧嫩香椿,就是看着情窦初开的它,从羞赧的娇柔,到热情的张扬,再到内敛的深沉。我所品味到的,亦是它历尽感情沧桑之后的清雅与美好。

腌制好的香椿,已是世间绝佳的珍馐,但若能加上一味重要的食材,香椿的美味可以变得更具魅力。

我想,香椿炒蛋和鱼香肉丝、凉拌黄瓜一样,该是一道火遍全国、突破了地域障碍的名菜。只是限于香椿的时令性,才没有办法随便走进一家餐馆都能点到这样一盘上等的享受。虽然,我并不喜欢香椿炒蛋的味道。

香椿的淡雅,在于它水性的清冷。那种淡雅到只需食盐腌制的高傲,是对纯洁和圣灵的坚守,更是别致到淡泊的极致体验。而香椿炒蛋满满油性的滑腻,就像是把原本素雅的白布搅进了一个巨大的染缸,把清香雅致的茉莉扔进了一口沸腾的油锅。不过,鸡蛋还是极配香椿的,只是需要换一种烹饪方式。

煮熟的鸡蛋,趁热在冷水里滚过,轻轻地剥开它脆生生的外壳,将完整软糯的蛋,放到一个底层铺满了碎香椿的碗中。一根长筷,一把木勺,左右手一起开动,像是举行一场庄重而盛大的祭祀。先用筷从正上方把鸡蛋戳开一个小口,再用勺慢慢把它向四周碾平。四散的蛋香极度缺乏安全感,它们会迫不及待地寻找栖身之所。这时,需要趁着它们的慌不择路,把细碎的熟鸡蛋和香椿末拌匀,让蛋香在肆溢到空气中之前,就已经被香椿的胸怀所包容,被香椿芽上附着的盐粒紧紧粘住、不得脱身。

水煮蛋的味道过于单调乏味,那种枯燥就好像是呆呆地在床边无所事事一个下午,内心的空虚渐渐演变成一种不知所措的慌张。因此,虽然水煮蛋是鸡蛋最有营养、最能保留原始滋味的做法,却荒蛮地令人迷茫到彷徨,难以觅到生活的明光。

但是,配了香椿芽的水煮蛋,却能脱胎换骨般地焕发出崭新的生命力。人的一生,总要遇到几个贵人;香椿的一生,也离不开贵人的帮扶。盐是香椿年轻懵懂之时遇到的第一个贵人,全心全意的守护,形成一层无比强大、无比温暖的屏障,为纤瘦的香椿遮风挡雨,使莽撞的香椿逐渐成熟,让幼稚的香椿学会成长。鸡蛋则是香椿生命后程遇到的第二个贵人,同样香气扑鼻的它,可以召唤出香椿历尽沧桑、看淡浮华之后内心深处仍然潜藏着的活力,可以塑造出香椿蛰伏已久却热烈依旧的生命激情。盐的暖内敛而温柔,鸡蛋的狂豪放而张扬,无知年少时懂得收敛,饱经世事后一片赤诚,香椿的别致与迷人,离不开这两位重要的贵人。

其实,每一样食物,都有自己独特的个性。人类总是以为,美食是由人类创造的,殊不知,每一道真正美味的食物,都源自食物本身默契的喷薄和灵魂的吸引,人类,不过是恰巧发现了其中的联结而已。

香椿,正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不羁灵魂。它属于落叶乔木,属于春季鲜食,但更属于一隅人类无法触摸和探察的圣地。那里是高雅的天堂,是痛苦的炼狱,是和煦清爽的微风,是狂热火烈的岩浆,是歌声唱彻天际的云霄,是舞蹈划过大地的高岗。

那里太复杂、太充盈,也太不欢迎人类的到访。

于是,我们便只好在餐桌这方世俗的乐土,品着香椿的味道,品着春的味道,在丰富多彩的盛宴之中,吃下一个个狼吞虎咽的春天。



创诗歌
明媚的椿

桃李落进历史的长河

松竹生出古旧的新芽

线装书的笔墨与椿的嫩叶

莫衷一是的众口难调

暖阳的春意荡开一湖平静的水

循着香气,步入岸边的树林

芬芳并不浓妆艳抹

淡雅也不矫揉造作

只一味地引着一切

蛰伏了一冬睡眼惺忪的蜂

终日里熏着世俗恶臭的人

世间所有对清香的原生的向往

拂去细柳的青黛

遮蔽松柏的荫凉

在平庸的角落中孤芳自赏

清高的呼号

故作不屑的自傲

椿是一株矛盾重重的碰撞

唯独香,容不得半点

哪怕是如发丝般细小的质疑

翠绿的芽,暗红的阴影,细硬的枝

总归是无趣的样貌

终而演变成连香都变得乏味而单调

用书袋佯装富贵的文人

饿了一冬的肚囊

嫌蜂蝶拍打翅膀的声音太吵

吃下了曾被写在颂歌里的高尚

但春不会停摆

四季的轮回也不会凝滞

椿用香,把暖阳昭告天下

再用味道,让满足填饱贪婪

浮夸的花团锦簇

浓郁的香气扑鼻

霸蛮的缤纷鲜食

纷纷扰扰的春

千篇一律的勃勃生机

要有一个不起眼的陪衬

却又是别致的主角,上演着

最与众不同的明媚


意展示



彩绘香椿


    关注 孤独的异见者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0 个评论

要回复文章请先登录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