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道人的人间情味  六藝

梅花道人这个别号，来源于道人对梅，以及高人雅士生活的向往，也来源于对元四大家之一梅花道人吴镇的推崇。但不同于吴镇的遗世独立，梅花道人更积极入世。...

这个时代，是讴歌“太阳每一天都是新的”的时代。然而，在礼赞日新月异的同时，人们也日益发现了它的对立面，“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事实上，伴随“速老”的还有迷茫、困惑，乃至暴戾。但所有这些都只是这个时代的一半，另一半是对过去的怀念，也可以说是对清醒、坚定、温和的怀念。

梅花道人的画笔很好地呈现了这一点。梅花道人姓张，是剑川小有名气的画家，年轻时热衷工笔画。我结婚时，梅花道人在我家厨房外墙上题写了一幅“高士芭蕉图”，灰瓦白墙，高士饮酒其间，志趣十分优雅。又写了两小儿图，悬挂于婚房内墙。画风清新、严谨。其实我觉得梅花道人内心激情似火，工笔画笔法绵延细密，而且严谨，并不容易表达道人心里的激情。

近年来，道人的兴趣有所转移，尝试把丰子恺的画风和传统剑川生活结合起来。如今在道人的“竹枝词”店面里，挂满了他的风俗画系列。这些画构图并不复杂，内容也清晰易辨，然而却又意味深远。来往的行人常常被吸引而驻足不前，也常常有人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丰子恺的风格”。道人也因此闻名遐迩。



我觉得梅花道人只是借用了丰子恺的形式，其精神则完全不同。这大概和画家的性情有关。子恺向左，道人向右。丰子恺的漫画淡雅超脱，梅花道人恰恰相反，无论淡雅、素朴，他的风俗画里总是汇聚着澎湃的激情。和工笔画相比，风俗画更为写意；和山水画相比，又更为写实。因而能更好地表情达意，一抒道人胸中块垒。当然，这浓烈的激情并不是无节制的，中国艺术一个宝贵的品质，就算是再奔放的激情，也必然要表现得宁静澹泊。因而，梅花道人的风俗画总是秩序俨然。无论在家里抑或在郊野，色彩素雅抑或浓烈，氛围热闹抑或宁静，万物各归其位，一切都井井有条。

梅花道人笔下的这个世界，就是剑川先贤王宝镜老先生《竹枝词》诗集中的世界。先生字墨陶，从小受过严格的古典教育，工于诗、画。正是墨陶夫子一手为梅花道人打开了通向传统世界的大门。在夫子笔下，剑川的民情风俗跃然纸上，如描写新嫁娘在夫家的忙碌，“新妇新来出好心，终朝忙碌向刀砧。肉丁蛋片黄韭芽，饵丝切得细如针”；又如新年时节，“封门红贴两条新，家家爆竹祭门神。开门欲迎新贵客，请到前村新举人”。在梅花道人看来，丰子恺的笔法和老先生的诗境，彷如天作之合。

事实上，这个世界也是我曾经历过的世界，也是梅花道人曾经历过的世界。这个世界曾经千百年没有太多变化，但现在却崩塌了。道人常常跟我说，这个世界变了。所以，他画里的世界几乎都是过去的世界。近年来，我偶尔会去"竹枝词"小坐，这是因为流连于梅花道人亲手绘制的那个世界。对于我来说，这个世界热闹却又宁静，遥远而又触手可及，近在咫尺却触不可及。

梅花道人这个别号，来源于道人对梅，以及高人雅士生活的向往，也来源于对元四大家之一梅花道人吴镇的推崇。但不同于吴镇的遗世独立，梅花道人更积极入世。俞平伯曾评价丰子恺说“一片片的落英，都含蓄着人间的情味。”“人间情味”这四个字，用来描述梅花道人，我想也是十分合适的。

    关注 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