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平人吃"汤水"

前几天坐西安~前河镇的绿皮慢客(唯一途经富平的火车)回老家，坐在我对面是一对老夫妻，悠闲的品评着他们进城...



前几天坐西安~前河镇的绿皮慢客 (唯一途经富平的火车) 回老家，坐在我对面是一对老夫妻，悠闲的品评着他们进城赴宴的经历。

老爷子说:"城里的汤水还不胜咱堡子的，光是盘子碗碟好看，一点都不实惠。"
老太太说:"城里汤水都是讲究营养搭配哩，你看人家青菜炒的一根一根摆的齐整…。"
这熟悉的乡音不禁让我莞尔，思绪已越过火车早早进了家门。

在富平，把设酒席叫"设汤水"，把吃酒席叫"吃汤水"。吃酒席回来，邻居见面会问:"汤水咋样?"如果看到吃宴席回来的人衣服上沾了油渍，还会打趣说:"今天的汤水看来不差，你连吃带沾的…"。大家哈哈说笑，如沐春风。



富平农村的酒席很有讲究。给老人过寿和新人订婚的酒席最好，白事埋人的酒席次之，结婚的酒席最差。为什么是这样呢?因为"过寿"不同于一般的事情，是主动款待盛情的亲友乡邻，席面当然不能差;白事埋人是人生的最后一回，儿女子孙为了答谢帮忙的亲友乡邻，尽量要把席面搞好些;至于订婚，由于是两姓结亲，为了显示家道的殷实和诚意，男方会"不惜血本"把酒席弄好，但到结婚的时候，新人已经进门，婚事生米熟饭板上钉钉了，男方为娶媳妇进门费尽"洪荒之力"终于大功告成，能将就就将就了，酒席就相对潦草浅薄些，因此把结婚的酒席叫"漂汤子席"(意思就是汤上漂菜叶没实际材料)。老话说订婚时"夸不尽的富贵"，结婚时"告不尽的艰难"，说的也是这个意思。



酒席原来是大四方桌，一边两人八人一桌，取八仙之意，现在虽然改成了圆桌，还是八人一桌。桌子最里面向外的两个座位是"上位"，由辈分高或年龄大的人来坐。开席前，要把酒壶酒盅放在左上侧的位子前。
先端上桌的是九个凉菜，凉菜上齐后，最尊位的长者开始把自己面前的酒盅自斟满上喝一杯，然后把酒壶酒盅逆时针依次往下传递，酒壶轮传到谁面前，谁喝就自斟自饮一杯，如果不喝，就把酒壶酒盅接着往下传，酒壶不能停，这叫"行壶"(一桌只一个壶一个盅)。开始"行壶"的同时，长者招呼动筷，众人才能开吃。



等凉菜吃的五六成的时候，开始一道一道的上热菜，一般上八道菜、十道菜，叫上"八套吃(chi，去声)"十套吃"。有的富裕人家甚至上更多，但必须是双数。 酒席其他菜不固定，但必须有鸡有鱼，家境紧张的人家上鸡块鱿鱼汤，殷实人家上整鸡全鱼，先上鸡再上鱼，取"吉庆有余"的意思。不论喜事还是丧事，倒数第二道菜一般都是"八宝甜盘子"，人们看到八宝甜盘子，就知道热菜马上上完了。不同的是，白事的最后一道菜是"生氽丸子汤"，取"不利的事完了"。但喜事的最后一道菜却不能上丸子汤，寓意"喜事没完"。



在吃席的过程中，几乎是吃一口把筷子放一下， 遵循谦谦大雅的君子古风。谁如果不注意吃相，筷子抡着不停，大家都会送给他鄙夷的眼光，回去评论时说:"那谁像没吃过啥一样。"成为大众的笑柄，再次吃酒席大家就不愿和他坐一桌了。



热菜吃完后，"客席相俸"(富平把帮忙的乡邻叫"相俸")会让大家把各自的筷子留下，然后把桌上的盘子碗碟撤下去，再端两热两凉四个吃馍菜和一碟油泼辣子上来，"提馍相俸"递上白面圆馍，"茶水相俸"给每人一杯茶水，大家吃饱喝足，依次退席，一轮酒宴方告结束。

改革开放以后，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无论是红事还是白事，席面都很丰盛，不再是"汤汤水水″的凑合了。当年的"穷讲究"也被逐步的取消，但那悠远淳朴的古风遗韵，还久久流传在仁厚的富平大地上。

惠孟运，男，1977年3月5日生，陕西省富平县薛镇宏化村人，笔名清鸿，西安铁路局基层单位职工，爱好传统文化和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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