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东白山游记(中)——峰回路转

一天中两次无常变幻，在记忆中又多了一抹浓重的色彩.........



一路沿阶而上，也许是因为日渐西沉或是由于一览山顶晚霞的那份期待之心，让人觉得这段路并不长而且也没有方才那么热了。



很快便看到了第一个山顶，所谓第一个山顶是因为它距离最高的山顶还有一段路，大概要一刻钟的时间才能爬上去。最后这段路是没有台阶的，其实本没有路，只是走的人多了，在杂草丛生的山岗上走出一条所谓的小路。甚至有一段根本看不见路在何处，走过时只听到双腿划过两边杂草发出的沙沙声。



站在这个较矮的山头上，已然可以看见远方连绵的群山，抬头便可看到最高山顶上的白色发电风车迎风缓缓转动。此处风很大，而且没有阳光的炙烤，还有点点清凉的水滴落在脸上。



水滴？！怎么会有水滴下来？！是的，下雨了，“悲剧”就这样上演了。雨越下越大，开始还只是星星点点的雨滴，后来伴随着远方的滚滚雷声黑云越聚越多，遮蔽了整个苍穹，耀眼的闪电就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划开昏暗的天空，透出黑色幕布背后的光亮。



雨伞、雨衣一个都没带！我俩在包里翻腾了半天连个套手机和相机的塑料袋也没找到。出发时明明是艳阳高照，风和日丽的呀？！当下那些期待和兴奋已荡然无存。现在想的就是向前还是退后的选择题，若继续前行二十分钟可到达山顶，那里有一未完工的建筑（目测是一幢在建的观景酒店）可以避雨，但返程时就要在大雨中多走这段路。若是现在返回，半个多小时可至茶园住处，但也必定是浑身湿透。

不纠结！当即决定前行登顶，反正也是个湿透，还不如去看看顶峰的无限风光，即便乌云蔽日、大雨瓢泼，顶峰也自然有它的风景。三分钟后，大雨中两只摇摇晃晃的落汤鸡，跌跌撞撞地走在那条本不是路的泥泞小道上。



还好有几个同行的勇士相伴，宽慰了原本凄凉悲壮的心，但差别是人家是有雨衣的，好嘛... 由于土路变泥路，因此最后这段异常难行，好像走了半个世纪，抬头仰望山顶的那些风车和那个露营台似乎完全没有显得更近些。鉴于眼下的囧境，两只嘚瑟猴子也没忘记摆拍雨中指点江山的经典镜头，也真是雨大得灌进了脑子才会这样。不过在困境中有一颗乐观幽默的心总是好的，就像黑暗中从乌云缝隙里透出的那一线光亮，总是令人轻松且充满希望的。半小时过后，一对儿耳朵眼儿里都能倒出水的倒霉蛋儿终于登顶了。此时我特别想张开双臂仰天大笑，就像电影里那些抓狂的男主角一样。不过看到山顶露台上一个个歪七扭八，被水泡的快漂起来的帐篷和一个个从里面探出来观察天象的脑袋，还是作罢了......



令人惊喜的是山顶居然有个庙，一个供奉着七仙女的很小的庙。现在看见房子已经不觉得开心了，因为我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怎么看也绝无躲雨的必要了。不过看见一群湿漉漉的人都在里面站着向外张望，我们若不进去反倒是显得很怪异。决定进去看看，庙很小，也很暗，里面避雨的人很多，都是来山顶露营的年轻人。我找了一块儿落脚的地方把背包打开，还好里面并没有积水。家里为数不多的几件家用电器（相机、手机、手电筒还是借的）并没有阵亡在大雨中，我很欣慰……



又一次体验了何为风雨无常，山上的天气就像小孩儿的脸说变就变。节目单上的精彩日落、奇幻晚霞、浪漫流星雨也一个个无奈地烟消云散了。也好，留个念想下次再来呗，登山的过程本身就是最好的纪念了。

想起有朋友说我们出去旅行都感觉好苦，也许吧，在很多人看来我们就像两个苦行僧一样。我们希望能成为行者，也许行者之行即是修行之行吧。我想对人生的理解应该不是拿着啤酒躺在沙滩摇椅上顿悟的，那一定是各种多彩的经历交织在一起，相互碰撞并融合，引起化学反应之后迸发出的点点火光。



就像这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浇灭了之前所有火一般的期望，让你觉得背上十几斤重的装备爬三个多小时的山是徒劳的；浑身酸疼、一身汗馊连苍蝇都躲着你飞的经历顿时意义全无。其实，这种顿失所望的感觉就是这场山顶雷雨最好的恩赐。让人懂得没有谁能保证努力攀登梦想就能如期实现；不是所有的梦和希望实现了才有伟大的意义。上帝随时可以无故地将这一切化为乌有，就像轻轻弹去衣角的尘土一样轻松而不经意。你大可为此闷闷不乐，甚至哭天呛地，之后呢？平和地去接受这一切，并在既定的环境下寻求另一种收获，一种真实的可以令自己从失望中解脱的收获。那就是寻梦的过程，当你接受了这个结局之后，也就融入了这种真实，一切无常随即平淡许多。



我的思绪就在这个大雨中的破庙里天马行空地飞着，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 “雨停啦，有光！有光！”这喊声瞬间将已出窍的思绪拉了回来，跑出去一看，果真豁然开朗，骤雨初歇，霞光映满天际。



我~的~天~那！！这是在和我们开玩笑么？先是一阵黑云蔽日、狂风暴雨，将一分钟前的火热期望浇成灰烬；之后又是红霞一片，有光、有云、有落日在水洼中的倒影，还有温暖的晚风吹动七彩卷云信步天际，好似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样。这是一天中经历的第二次无常变幻，我暗自庆幸我们继续登顶的抉择，让我们的记忆中又多了一份浓重的色彩。





看着雨后夕阳的余晖缓缓自天边散尽，另一侧蜿蜒山路上的点点车灯亮起，感觉我们似乎曾经来过这里，而我清楚地知道这是我们第一次登临。曾经来过的是我们追求美丽风景和体验真实生活的心，是渴望探寻美与真谛的思绪，因这份心到过很多地方，才觉得很多初到之地都似曾相识。




一阵倾盆大雨之后，万物都被冲刷得无比干净，七彩的帐篷也显得格外艳丽，白色的风车站在红色彩云下缓缓转动，此时静的能听到风吹过的声音。远方尚未散去的云朵，浸染在落日泛出的微红余晖中，像羞涩的女子掩面嬉笑的样子。人们有的拿出相机留住这美丽的瞬间，有的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得看着这一切，让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光渐渐淡去，渐渐沉入心里，好在今夜的睡梦中浮现出阵阵涟漪。





红日受领了观众的喝彩后徐徐退场，天色渐渐暗下来，我们也该动身返回茶园了。由于刚下过雨，下山的路比上山时更为泥泞湿滑，我们只得一步一步试探着小心前行。太阳落山后天黑的很快，不到一刻钟，除了手电那一点点微弱光亮照见的范围外，周围已经一团漆黑了。才发现只有我们俩是住在茶园却又执意要爬上来看日落的人，其他人要么睡在山顶帐篷里，要么就在茶园早早休息了。下山的路还很长，此时已无同伴同行。说实话，两个平时从不看无厘头鬼片的唯物主义新青年此时也有点心里发毛啦。

天上的云还很厚重，并没有星月，仅能通过手电的光亮感知沉入黑暗的世界，这点光就像一只萤火虫飞在深夜的太平洋上。这光线照路尚且力不从心，更无法辐射到周围的任何景物了。白天上山时路边动听的潺潺水声，当下也并不会有人想去探究它的深邃了。偷眼看向远方的山林，总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在默默地凝视我。有些晚睡的鸟儿（我宁愿相信那是鸟）不时地发出怪异的声声啼叫，这声音在白天听起来必定是清新悦耳的，但现在听起来可是真的瘆人。

就这样一路高唱国际歌壮着胆子，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龙门顶茶园，路上还重重地跌了一跤。此时只觉得腰酸背痛腿抽筋，可脑子却是异常地兴奋，丝毫不觉得困倦，这“累”和“倦”真的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



从茶园出发时就在这里拓展训练的学生们也刚刚吃过晚饭，教官正在用近乎严厉的口吻总结他们一天训练中的表现。今夜他们也在茶园里扎营，每两个人领取一顶帐篷，就住在露台上。看着这些稚嫩的脸，想起他们无限可期的未来，今天应该会是他们记忆中美好且值得回味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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