荐读 “作家”如何成了贬义词

 

偶然见有个叫《原来是这样》的节目说,「作家」一词在古代是贬义词。根据之一是《晋书.食货志》说:「桓帝不能作家...



偶然见有个叫《原来是这样》的节目说,「作家」一词在古代是贬义词。根据之一是《晋书.食货志》说:「桓帝不能作家,曾无积蓄。」这个「作家」明显不是那个「作家」。晋习凿齿《襄阳记》说诸葛亮:「尝自校簿书,(杨)颙直入谏曰:『为治有体,上下不可相侵,请为明公以作家譬之。』」二者说的都是指日常居家生活,和《警世通言.桂员外途穷忏悔》说的:「他自不会作家,把个大家事费尽了,却来这里打秋风!」一样。「不能作家」,是不会过日子的意思;而杨颙的比方是说诸葛亮管得太多了,日常居家,家长尚且不能什么都自己去做。

说「作家」一词在古代是贬义词的根据之二是,《太平广记》载:「唐宰相王玙好与人作碑志,有送润毫(酬金)者,误叩右丞王维门,维曰:『大作家在那边。』」二王是邻居,王玙多为别人写墓志碑文。那时候写墓志很能挣钱,尤其是名人、高官的手笔,所以求他写墓志的趋之若鹜。论名气王维不下于王玙,但他不屑于王玙那样的为挣两钱而作「谀墓」文,所以很看不起王玙。不过「大作」,似乎是相对于工匠的「小作」而言的。《逸周书》说:「汝无以小谋败大作。」孔晁注释说:「大作,大事也。」孔颖达也说:「大作,谓兴作大事也。」当时很多人正是以墓志为大事的。所以「大作家」不是指帮人办大事的人家,所以他才指示说:「在那边。」当时还没有称文人为作家的。

作,有创作、劳作之别。东汉的王充说:「《五经》之兴,可谓作矣。太史公《书》、刘子政《序》、班叔皮《传》,可谓述矣。」他说的是,司马迁的《史记》、刘向的《新序》、班彪的《史记后传》,都不是「作」,只是「述」。连孔子都说自己是「信而好古,述而不作。」王充解释说:「造端更为,前始未有,若仓颉作书,奚仲作车是也。《易》言伏羲作八卦,前是未有八卦,伏羲造之,故曰作也。」前所未有的发明创造,像仓颉作书,伏羲作卦那样,才是「作」。没有原创,只是把前人传下来的东西经过整理来说事,只是「述」,不得为「作」。《资治通鉴》说战国时,「魏安厘王问天下之高士于子顺,子顺曰:『世无其人也;抑可以为次,其鲁仲连乎!』。王曰:『鲁仲连强作之者,非体自然也。』子顺曰:『人皆作之。作之不止,乃成君子;作之不变,习与体成。』」鲁仲连在安厘王眼中是独特而不可理解的人,而子顺却说谁都想有个性,但只有在德行上坚持不懈的人才能成与众不同的君子,而鲁仲连的特立独行已经习惯成自然。

按照今天的说法,王充的《论衡》无疑是一部出色的作品,但他自己却说:「今《论衡》就世俗之书,订其真伪,辩其实虚,非造始更为,无本于前也。」因为不是造始更为,所以不敢称作,也不敢称述,只是编者而已。他继续说:「儒生就先师之说,诘而难之;文吏就狱之事,覆而考之,谓《论衡》为作,儒生、文吏谓作乎?」硬要把自己的《论衡》称为作,岂不是儒生、文吏都想称自己是作了吗?「作者」、「作家」之称,谈何容易!

禅宗以大有机用者为作家,《碧岩录》中有「赵州是作家」、「作家宗师」。比如他们有棒喝之法,参不透真谛者往往要挨师傅的棒打,可是《景德传灯录.普岸禅师》的故事,平常都是师傅打参拜者,这回却是「僧却打师一拄杖。师曰:『作家!』」禅师挨了打,居然反而称参拜者为「作家」,是因为对方已经参破佛性遍在的真谛,而且表达的方式出人意外。普岸禅师多处谈到作家,有个叫义玄的禅师来访,普岸禅师问他:「近离甚处?」听说是从江西黄檗来。他就说:「情知你见作家来。」义玄禅师回答:「特来礼拜和尚。」普岸禅师也不客气,说:「已相见了也。」彼此彼此,心照不宣。苏东坡在《水六法像赞》中说:「是真作家,当狮子吼。」没有一点振聋发聩的功力,是难以称真作家的。

如今,「作家」一词已经不同于古代,但凡发表过一些文章的人,往往被冠之「作家」的头衔,谦虚一点的也为「作者」,这也无需苛责。但个性化的思想与艺术的坚持与突破,仍然是一个优秀作家的追求,只是写些花拳绣腿的东西糊弄人,或者写些老生常谈的文字度日,既无思想,又不传播什么知识,还要称「作家」,那么「作家」恐怕就真的要成为贬义词了。

图片:网络
编辑:魏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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