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记】(12)。

 

信笺与夜晚。...



做了一个不知所谓的梦,醒过来,听见大风吹响椰树叶子,像是暴雨。

快要三点钟,一场口渴的暴雨。

下床喝水,阅读她从名古屋发来的邮件。感谢大风吹响的惊梦,我终于有了这样一个深夜里好好读她的挂牵的气氛。



秋天之前她就已经安顿下来,带着镜怡同住。不知道做什么工作,生活不优裕,不过看上去仍然很顺心。她说她在京都的时候遇到了也许能够共度的人,但终于拒绝了他。她的人生不再想有欢爱,或者偶尔能够打个照面,然而希望永远不能产生任何深刻的羁绊。镜怡的爸爸和另一个年轻女人应当过得不赖,对这一对小小母女连一句问候也没有。

她未免坚强得过了头,我从前赖在她家,早起看她对着镜子梳头,穿着大码的白毛衣。那毛衣是一种像最近流行的oversize卫衣的款式,松散邋遢又可爱温暖。我从背后拥抱她,她就看着镜子里的我笑。我总想着,这样拥抱她的不应该是我,应该是个男人。她需要个男人,可是。

她用很大篇幅为我讲和服和浴衣,说她学着做这样的衣服。她说汉服也是很好看的,希望能跟她的日本邻居展示。我的印象里有一个她穿着一件和风样子的衣服唱《夜来香》的身影,她微胖,但真的是好看。我也无从知晓她如今,是不是还是那个满是胶原蛋白,看起来比我还要年轻的面容。或者是不是还是有兴味去买一件和风的衣服,唱“我为你思量”。

她说计划十月去秋叶原。她们知道我想要去秋叶原,我可以对她们没有遮拦地表现我对另一个次元的喜爱。她说我送镜怡那枚《白熊咖啡厅》的胸章一直被珍藏,新买了一个麻布的书包,镜怡把它别在书包上,格格不入,但她们都喜欢。

她说镜怡莫名其妙地突然喜欢上听新裤子的《我们的时代》,这跟她的年龄不符,看不出什么倾向。我想起上个礼拜我才看一场电影,里面有这首歌出现。我总觉得这人间总要为人们制造一些相会的机缘,现在看来,真的是这样。

“闲话说得太多了。但是书信不就是一些闲话才显得我们亲近么?你现在喝水还是那么怕烫么?”读到这一句,巧在我正好端起杯子继续喝水,很烫的水。于是忍不住泪流满面。你所有的发生,有时你自己都以为的陌生,会有人帮你记得,帮你关照。



然后我删了这封邮件。

然后我只能通过写一些口水文来记忆她的来信。若她以纸寄来,也许我当即便一把明火将它烧干净。我不能留下这些柔情似水的东西,我宁愿它们全部死去。人间没有那么柔情,这些柔情更无法驯化人间。

然后我回复她。可其实我的生活一无可述,人间被我虚度,周遭被我忽略,最后发出大概总是不必挂念,祝前程波澜壮阔又风平浪静之类。

然后我合上电脑坐在黑暗里。

这就已经是秋天来临,过去的日子追无可追了。真的追无可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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