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游记——匠人精神

这次到杭州，真正让我感受最深的不是西湖的景，不是浙江的美食，而是在杭州极其周边，对传统的手工艺的了解，南宋官...



这次到杭州，真正让我感受最深的不是西湖的景，不是浙江的美食，而是在杭州极其周边，对传统的手工艺的了解，南宋官窑的瓷，富阳传统的造纸…

我是受我朋友的影响才开始对南宋官窑的瓷感兴趣的，这次到杭州，有参观杭州博物馆，浙江省博物馆，南宋官窑博物馆，发现一个现象，南宋官窑留下来完整的瓷器真没几件，大多数是经过修复的带有残缺的器物，这个还是算好的，更多的則是碎片。朋友跟我说，因为官窑的东西，如果认为不完美，无一例外，都会直接打碎，并且还不是只是敲破，而是弄成碎片，所以传世下来的很少。后来，在朋友那观赏他的收藏，这是我真正地接触实物，用手触摸瓷器，哪怕是碎片，那种色泽，那种质感，官窑的东西和其它民窑的东西，到手就能感觉到不一样，胎和釉的厚实度，整体造型的拙巧与雅致，这个是你在博物馆对着灯光远远地看，是看不出来的。后来，晚上一边品茶，一边聊天，说到宋人的风雅，说到耀变天目这种顶级的瓷器，我想到的几个词是，“文人精神”，“匠人精神”，这个不是单纯的手工艺那么简单，而是有一种到极致的“精神”技艺在里面。

前天到富阳，参观中国造纸印刷文化村，看到那里还流传下来的传统的造纸工艺与传统的套印技术，我更加深了这个认识。在机械化生产如此发达的今天，为什么还要保存这种传统的手工作坊？因为手工的制作出来的东西，很多事机器规模量化的生产没法比的，比如，捞纸浆这一道程序，用的力度的把握就非常重要，过重或者过轻，做出来的纸张都可能不均匀，为了把我力度，工人师傅都不能带手套，因为这种力度的把握是很微妙的东西。即便是这样，古代的很多传统的工艺，现在的工人都无法复制，比如纸张的烘烤这一道程序，以前是在青石板上烘烤，这个做出来的纸是最有质感的，而现在工人的技术已经不能在青石板上弄，只能用钢板内加蒸汽的方式代替，虽然技术上已经改进，但是出来的东西却大打折扣，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现在的技术已经达不到前人的高度。印刷技术中的套印技术也是如此，随着掌握这些“绝活”的老艺人过世，现在就只能掌握简单的，色彩比较多的画，套印就没法完成…

从瓷器到造纸，到印刷，这些传统的手工艺，实际上都面临一种现状，那就是，很多技艺，其实是已经失传，即使能传承下来，也已经达不到古人的那种高度，像耀变天目，现代人无论是用多科学的先进手段去分析其成分然后复制，做出来的东西也不是那种感觉。为什么会这样呢？造纸村的导游说，那种传统的烘烤技术，是老艺人一辈子的经验总结出来的，他一生就做这件事，那种度的把握，有他一生的经验做支撑，然后是师傅带徒弟，一点一点去掌握，现在的技术工人，培训个三五天就开始上手，即使慢慢地熟练了，也达不到那种技艺，怎么能够比。我觉得瓷器的烧制也是一样，你能够想象，传统的老艺人，烧一辈子的瓷器，不断地研究配方，不断地调整工艺，很多时候都是失败的，偶尔，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下，出来一两件精品，那绝对是惊人之作，这种一辈子就干一件事的艺人，他作出来的东西都具有极大的偶然性，现代的这种机械化的作业，效率是提高了，但是东西可能就是千篇一律…

这个让我想到的就是“匠人的精神”，还有技与艺的融合。东方出奇物，绝世精品的东西一定是在一辈子的经验总结的基础上出来的，这种“力道”，“度”的把握，不是用科学的方式去量化，而是靠经验去把握，很多精品都是这么出来的，烧瓷器，造纸，酿酒，炒菜…重要的不是制作的标准，而是人，“经验”很重要，而经验到了一定的程度，成了“绝活”，很多东西不说量化，在常人看来，那都成了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微妙，一丁点微妙的变化可能都直接决定做出来的东西会不会成功，那是一种没法去形容的东西。而这种“绝活”的传承，往往是师傅带徒弟的方式，而徒弟能否达到师傅的境界，甚至超越师傅，他之后的经验的总结，他的天赋，是决定因素～

还有一个问题，像造瓷，造纸这种传统的手工艺，能否称为一种艺术？其实中国的传统文化中，没有艺术的概念，艺术是西方的文化体系中的划分。这个跟两种文化差异不一样。西方有建筑师，有设计师，技和艺是融合的，而中国的传统文化，匠人掌握的是技，而决定器物品位的是文人，瓷器，你看南宋官窑里的东西，那种拙巧，那种古朴，反映的是文人的生活情趣，这个应该不是匠人所有的，而是匠人根据文人的品位，按照他们的要求不断地调整，两个方面的融合，最后才成就了一件作品的完整。建筑也是如此，苏州的园林，没有谁是唯一的设计师，只有文人和匠人，花匠，石匠，泥工匠，木匠，起到统筹作用的是院子的主人，所有的工匠按照主人的品位各司其职，最后成就了一个整体，园林。所以中国的传统跟西方不一样，西方的什么建筑都会留下建筑师的名字，而中国的只会知道这座园子曾经是属于谁，但是他绝对是集体智慧的结晶…

第二次到杭州，这次过来真是让我有了一些新的想法。江浙出才子，出文人，而反应文人品位的很多东西，很多传统的手工艺，纸，笔，墨，砚，瓷器，扇子…等等等等，我觉得在这一代一定留下来不少，有机会真应该一个一个去看看，肯定能像这次到富阳一样，有惊喜。而追访传统的东西，这应该也是旅行的一个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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