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西旅行散记(三)

 

你还记得上一次走夜路的时候吗?...











【夜行】

我想说,你还记得上一次走夜路的时候吗?

从Yosemite Valley离开后,车子一直行驶在回转上升的山路上,一侧是高高的红杉树,树干利剑似的插向天空,那是哥特教堂探问天庭的尖塔,另一侧则天色晦暗,一轮圆月升起在远处青石灰岩的高岗上,我一定是变成了一只橙色微亮的鱼,独自穿行在海底的礁石间。最终,红杉好像一排排巨人,遮住了月色星光,一切陷入黑中,无尽无边的黑中,除了汽车的翁鸣,我听到自己的心跳,甚至只有心跳,除此都一如四周的寂静。

不知道行驶了多久,终于走出了黑的包围,把车停住,我要看一看刚才白惨惨的一片究竟是什么?你知道那一刻有多美吗。那轮月白已经高高升起,清凉寒目,笼罩我所目及的一切,肉眼依稀看得清,远方连绵不绝的山峦,是沉睡的龙还是保佑黑熊山狮的神?脚下山坡上层层叠叠的杉树,好似披了一层霜雪,这一定是我刚才看到的一大片青芒吧。山谷中落着一面镜湖,没有月轮的投照,不是诗里“海上明月共潮生”,而是月光在湖面粼粼浮动,是湖怪嬉戏的境地,是美人鱼暗歌的时分。我便不敢言语,这个夜晚,如果有畏惧,都得以放松,如果有抱怨,都获得补偿,如果是孤独,都在坦然接收山谷里风的慰藉。

我保留这一刻的静默,希望能分享给你,正如你也会如此做。



很晚抵达预订的酒店,也不身处何处,全身的气力都被月魂摄去。早上四点半起来,才看到窗户对面又是一座高大庞然的山,山顶有积雪,被日光照的金红。打开窗,呼呼的冷风直吹,冷冽若春分秋冻。起来煮一杯咖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欣赏霞光缓缓的沉降,直到山脚屋顶也在沐浴中清醒过来,舒展红褐色三角形的背脊,和一条一条木色的窗棱屋棱都暖和起来。这个雪山叫Mammoth Mountain(猛犸山),这个小镇叫Mammoth Lake,只有八千人,Mammoth Mountain上有很多条雪道,冬日最为热闹,洛杉矶的人如候鸟般飞来,络绎不绝,占满这个簇居的小地方。如今夏日的街道冷冷清清,偶尔有车驶过,我还未来得及仔细欣赏这个令人心仪的小镇,就携带不舍转身离去。





Yosemite Valley东部是巨大的盆地,道路笔直宽阔,盆地中央有寥廓的Mono Lake,从地图上看,仿若一枚美洲的晶钻镶嵌在女子的胸口,简洁却摄人眼目,皆因她的寥廓明静,宝石蓝的水连着宝石蓝的天,一点杂质都没有,只有一滴赤色如泪的岛屿,孤单而静美的自处在天地之间,有什么舍得舍不得,有什么喜欢不喜欢,有什么爱与不爱,都渺小,都不重要,都微不足道。有本书上说,不要鄙视井底之蛙。好难做到,坐怀不乱真君子,可我宁愿做不羁的浪荡子。

读书,“想念印度,远方的故乡。打算把这些记忆写在小说里,如同把雨水撒入大海。...菩提伽耶的菩提树,记得我许下的愿望。”





上次谈到旅途开始时遇见的大人小朋友,莉莉读了后写信讲她在异国的片段。她说如今住的房子邻里中有一位高龄先生,特别喜欢踢球,年轻时在英格兰踢过职业联赛。他没有说明哪个队伍,想来职业生涯不算辉煌,后来回到澳洲,娶妻生子,开始了安稳的生活。而另一位邻居,特别迷恋亚洲,早年间游历过很多亚洲国家,包括中国,日本,韩国。一直拖拖拉拉没结婚,直到四十岁才娶了一个特别爱笑的韩裔姑娘,如今儿女也有了两个半。

更有趣的一个是和小西一起玩的小朋友的外婆。莉莉也不知道她到底几岁,反正看起来非常年轻,穿着打扮跟少女也没啥区别。人很苗条,粗针织的米色毛衣,水洗的牛仔铅笔裤,小皮靴,黑色大围巾, 很舒服地在颈上绕两圈,头上扎个丸子头。她每次来,都背个乌克丽丽,然后一边弹琴一边带着小朋友们唱歌,那样子,可亲可爱又悠然自得。她跟莉莉说早年在温哥华跟着一个打手鼓的乐队演出,听起来那个乐队也不会赚什么钱,就是一群年轻人满世界跑着玩的。

尽管生活轨迹迥异,莉莉说到这几个人有着共同的地方,年轻时四处游走,如夏花之绚烂,当生命步入黄昏,又能回归肃静,回归家庭,如今波澜不惊的日子里,依旧感受快乐,从内而外地散发着生命的活力。她每次看到他们,都跟着开心,然后觉得初到异国也没有那么辛苦了。

因此她略带自省的说,如今也每日画一下眉毛,只因为街上几乎每个女人,无论年老年幼,都略略地带些妆,如果自己不意思一下,简直是太不合群了。她很喜欢这里的老人家,满头白发,甚至背也驼了,还是一丝不苟地穿上小皮鞋,裙子,毛衣,披风或者围巾,然后画个淡妆,涂上口红和指甲。许多次在洗手间,看到七八十岁的老人家颤巍巍地给自己补口红。其实,她们只是出来买个菜而已。



无量书斋

2016年10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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