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質讀書｜讓生命的一切留下證據

我入境隨俗，買了一本黑色皮革筆記本，把兩個月的羅馬生活寫了下來。烹飪方式、散步日記、未來的行程規劃、塗鴉筆記，我把它當成了一本情緒聯絡簿，試圖用文字記錄當下的日子與感受。一陣子以後，我好奇地問朋友原因，他和我分享了達文西與學徒的故事。...

如果說，護照是旅人在國家與國家間挪移的證明，筆記本就是城市與城市間移動的證據。

在我任性出走的那一年，剛抵達羅馬時，文藝復興的後座力讓我如癡如醉，一位讀文藝史的朋友對我說：「來意大利不能不買筆記本！」

我入境隨俗，買了一本黑色皮革筆記本，把兩個月的羅馬生活寫了下來。烹飪方式、散步日記、未來的行程規劃、塗鴉筆記，我把它當成了一本情緒聯絡簿，試圖用文字記錄當下的日子與感受。一陣子以後，我好奇地問朋友原因，他和我分享了達文西與學徒的故事。



文藝復興造就意大利，當時的達文西正在米蘭聖瑪利亞修道院施作《最後的晚餐》，有位喜愛藝術的俄國人M跑到米蘭拜師達文西當學徒。達文西知道他窮，堅持不收學費。

有天M拿到同時寫著老師的藝術精神的筆記本：

「人的身體從太陽的光亮得到最純粹的快樂，人的心靈，從數學清澈的照亮。因此透視學，這透視學包含兩件事情，一是靈動的線條的考量，那是眼看的舒服；一是數理的清明，那是心智的舒服。在各種研究與學科中應分占著最高的地位。」



達文西經常告訴學生：

「等你們對透視學有了把握，人體的分量心裡有數以後，就上街用心留意人們的姿態與行動，看他們怎樣站，走動，談天，吵鬧；看他們怎樣發笑，怎樣打架；看他們這些動作時的神情；看街上發生事情卻站在一邊冷眼看著人的神情。把你看到的全用鉛筆記在你的顏色紙訂成的袖珍冊子里，這書隨你到哪都得帶著。冊子滿了，再換一本；第一本用完了，留著，保存原稿，不要損壞或是擦糊了它們：因為人體的動法是最變換不盡的，單憑記憶是留不住它們的。你得把這些粗糙的底稿當成最好的老師。」

達文西每天都做筆記，也鼓勵學生做筆記。因此M才有機會把這段試圖互動記錄下來，還記錄了達文西作畫時的趣味過程。

「看著老師作畫；有時一早太陽沒出來就跑去修道院工作，一直劃到黃昏的黑影強迫他停止，手裡的畫筆不曾放下，也忘了喝茶；有時幾個星期過去，顏色都不碰；有時站在繩架上，書壁前，一連好幾個時刻，只顧看著批評著已畫完的；還有時見他在大熱天跑到街道上頭頂惡熱直跑修道院。似乎有種無形的力量逼著他；到了就爬上架子，塗上兩三筆，跳下來轉身就跑。」



朋友一邊把故事結尾，一邊模仿《蒙娜麗莎》的表情，并逗趣地說：「來意大利不買筆記本，半夜聽到李奧納多·達文西在哭泣。」

幾年過去后，最近意外從箱子里翻出當時買的筆記本，雖然放蕩的旅行已經停止，但回憶從未放過我。一頁一頁的翻閱著，情緒就像被注入一針又一針的嗎啡，異常亢奮。

如果那位俄國人從未購于筆記本，而我又沒買下這本黑色復古皮革筆記本，也就無法證明我來過羅馬。但因為有了筆記本，讓我有了生活在羅馬的證據。

凡走過必留下足跡，凡寫過必留下筆跡。

可以的話，下次帶著筆記本上路去旅行，讓生命的一切都可以留下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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