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生活】《客居》胡少山

胡少山，男，浙江省瑞安人。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浙江省作协会员。出版散文集《多看了一眼》。...

来之前常常梦见，这是个令人向往的地方。梦中那个取水的洞口依稀在现，也许我把此当作性命攸关的寄托所在。今次来此已是第二个年头了，虽已没有了先前的新鲜感，但只要留心，你还会发现，融入这里的过程并非轻易。

从一个物质生活相对充裕的地方来到这里，起初会觉得有些明显的不便。吃些喜欢的食品，倒是其次。最着急的是，再也没办法约三五好友去 k 歌嚎叫了，看到微信里的同事们乐在其中，心里总是痒痒的。对于老家生活的怀念，想想也就过去了，关键是要融入客乡的生活。

蓝天和白云，青山和秀水，一直在我车边两侧迎面而来，滚滚而过。我到了，虫鸣在耳畔奏响，小花鲜艳了双眼。掬一捧河水披到脸上，洒向手臂，凉快趴上身来，抖也抖不掉。密集的茅竹聚在临水的岸上，在中午的阳光里啪啪作响。鸡鸭在田园里默默觅食，一棵小草破了一点嫩叶。个子瘦小的老太婆在自家门口，从玉米棒上慢慢掰下一粒粒玉米。

我与前两次一样，都在这样的氛围里安顿下来。

今天我走过一段上山的路，来到一个离山上小屯不远的田园边。放暑假的孩童正在收拾着家里的玉米地，不多久，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各背一篓，走了过来。她们看这几个外地人坐在树下乘凉，也放下背篓，听我们闲聊。我想估算一下她们的负重，拈了拈就背起了玉米篓。走了一段，我喊着：放不下来了。不想，旁边田园里的一个大人开腔了：背不动就别背了，哪里背起来哪里放下！我怔住了，看看她表情很严肃，听起来口气硬生生的。我慌忙找了个高地放下背篓，急急逃离。一路上，我咀嚼着那个大人的话，似乎听到一些弦外之音。你优越，你炫耀什么，你活得好，你何必来我们的家园骚扰。

我内疚，我自责。我没有当面向在烈日下艰辛劳作的大人小孩们道歉。我也没能更好地融入客居他乡的生活，他乡排斥了我。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乡排斥我的是这种方式。

我曾经将北京网友寄来的旧衣服背起，徒步三小时山路，送给当地的住民。我也跟其他外来人一起在此地打扫垃圾，清理公路两边的废弃物。今天的意外，我为之一颤。我是否一直站在某个高地上，来俯视这片土地，以及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的人们。

他们这样对待外人，是否是对异族入侵的一种强硬对抗？有一点倒是要承认，那就是人往往在无意识中，说出一些言不由衷的话，作出一些身不由己的行为，是因为潜意识在作怪。这是常常被人们忽视的一个事实。



作者简介：胡少山，男，浙江省瑞安人。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浙江省作协会员。出版个人散文集《多看了一眼》，与人合著《琵琶情一高明传》，合作主编多部报告文学作品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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