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青春喂了狗

 

世界依旧是转动的,枫树也依旧是落叶的,却再也没有寄往青君家的信或明信片了。...





摘自热卖新书——《你时刻准备着,却错过每个机会》

陈谌等著


“我梦到 世界末日的时候 我们是会飞的”

收信人 青君

地址 长安路枫树街213号(某省某市)

在近十年里,连邮递员叔叔都察觉到了,在他骑摩托车穿街走巷无数的日子里,有一个地方他固定会去,说起来也不是最常去的哪一个。年中有四五次,但这十年里,从未断过。有时候他递过去的是一封很薄的信,有时候是一张自然色彩的明信片,明信片上的所有内容:收信人 青君 以及青君的地址。使得邮递员叔叔如此印象深刻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近几年,由于经济繁荣和社会建设,几乎整个枫树街都换了新面貌,像青君家保留着的旧式房子所剩无几。他家的小庭院里那棵生长了十几年的枫树虽然会在经历寒霜风雪之时摇曳着它的红的黄的枯的叶片缓缓铺落在地, 却不曾倒下。

曾经有一次,邮递员叔叔问青君:“冒昧问一句,小伙,应该不是你的远房亲戚吧?”青君尴尬的笑,“其实,我也一直不知道她是谁。”青君盯着手中的明信片,画面是辽阔的大草原被一层柔和的红色夕阳覆盖着。青君看过寄信人的文字,他的字迹、文笔也都像夕阳那般柔柔的,暖暖的,还略带沧桑韵味。青君坚信她是个姑娘,一个灵气的姑娘。

这个神秘的姑娘,十年来的寄信人,刚刚把一张明信片投入信箱。她一路散步回去,踏着地上夕阳的余晖,望着远处不知哪一个定点,带着一脸的茫然和释然,轻颦浅笑。想着,这些年寄出去的信和明信片,他都收到了没有。如果他收到了,他是怎样的心情呢。如果他没有收到,虽然失落,但还是会一如既往的给他寄过去。这个习惯,已逐渐成了星珊的精神寄托。毕竟她无亲无故一个人活着太孤独了,她希望有一个人跟她分享自己的多愁善感,而且那个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心爱的人了。

一如往常,星珊在天黑之前回到小茶馆。一间木制的阁楼,早上做茶市,下午休息,到了晚上,会有一些时间充裕且稍有消费能力的人来这里闲坐,品咖啡,聊天。茶馆较清闲的时候,星珊常常望着木桌上人走茶凉,难免会陷入缠缠绵绵的感慨中,自主或不自主地在脑海里勾勒出她所经历的过往的画面。就是在这样一种满怀伤感的情绪中,星珊就会握起笔在本子上揉出细细腻腻的几行字。这些一横一竖躺在本子上的文字,只要看起来够豁然,就有幸被星珊塞选、撕下、折叠、小心翼翼装进信封,寄给青君。她总是避免着把太悲伤的情绪寄给青君,因为青君是她最爱的人,她的爱总是那么小心翼翼的。

后来,星珊接到一个陌生的来电。

一个陌生的号码。一把陌生的声音说:“你好,我是青君。”

星珊握住话筒,迟迟未说话,最后她以一声“哦……”开了口,声音好微微颤抖。显然,在此之前,她还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会有这一刻。星珊已经辨认不出青君的声音了,十年里,他的声音变浑厚了许多。其实他的样子也随这岁月的推移变成熟了许多,只不过星珊还没来得及意识到这一点。她继续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我一直都有收到你的来信,可是,请问……”青君无意识的拖长了问的尾音,却不好意思接着问下去。在他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对方是个姑娘的时候,青君已经有些许莫名的兴奋,面对给自己写了多年书信的姑娘,自己却说不出她的名字,他想,姑娘肯定会很失落。又由于他那终究掩饰不了的好奇心,便脱口而出一句“请问”。电话另一头,星珊更用力的握紧了话筒,此时的她站在窗边,灯光与黑夜如海洋般在她眼里闪成了一点一点朦朦胧胧的光晕。她尽量缓和着声音,说:“嗯……我是星珊。”

“星珊?”青君努力地回忆起名字里有星字或珊字的朋友和亲人。

“小珊……你是小珊吗?”

“是的,我是小珊。你……记得起我了吗?”

“嗯,我记得……”

青君当然不会忘记,他永远不会忘记十几年前搬到在他隔壁家的邻居——他的青梅竹马——星珊。

童年时代的青君和星珊是邻居,也是同学。那时候星珊跟奶奶两人一起生活,她的父母长期在外打工,一年到头与星珊的唯一联系只有钱。 父母把钱寄回来给奶奶,供婆孙俩的生活以及星珊的学业。为了让星珊能与青君结伴去上学,星珊接受学校教育的时间比其他孩子提早了两年 也就是说,青君比星珊大两岁 。

青君还记得,他第一次问星珊“你叫什么名字”时,星珊的望着他时天真无邪的笑容,她清澈如水的眼睛,她干净甜美的嗓音。她说:“我叫小珊。”“小珊你好,我叫青君。”“小珊”是奶奶这样喊星珊的,后来青君也是这样喊她,即便上学后知道了原来小珊的全名叫星珊,他也没有改口喊她的全名。因为全世界只有他和奶奶喊她小珊,青君觉得这样有亲人的味道,而且是独一无二。

慈祥的奶奶有时候还很博学,她教星珊如何培土、种树。有一次青君和星珊就在青君家剖了一个洞,种下了他们的第一棵小枫树。奶奶教他们不能经常给小树苗浇水,不然它长得不强壮。那时的他们还只是小孩,哪管得了这些道理,于是每天放学后都要偷偷地给小枫树浇上哪怕一点点水。他们享受这种栽培生命的乐趣。尤其是青君,他喜欢跟星珊在一起,每次看着眼前这个可爱开朗的女孩,他的心就像被含在嘴里的棉花糖,温热到融化。

为了能争取更多跟星珊腻一起的时间,青君决定带着星珊走过整条长长的枫树街,到街上每一个可以游玩的角落。街头的石凳,街尾尽头的小井,长着青苔的石阶,他们走着,坐着,说着,笑着。夕阳剪出了两个孩子美美的剪影。但那时候的他们还不知道,夕阳能如此的美。

青君也依然清晰的记得,大概在小学四年级的那个年纪,每天放学后和星珊一起准时守在电视机前看动画片的小时光。他们最喜欢的一部动画片叫《飘零雪》,讲的是小女孩小兰被送到大山原,跟牧人爷爷一起生活的故事。在那个大山原了里很少有树,经常看到的是一大片绿草如茵。到了冬天就纷纷扬扬飘起了雪,到处一片白色。青君和星珊都十分向往他们悠游自在又充满情趣的生活。无乱是寒冬早晨爷爷用火坑给小兰考的热烘烘香喷喷的面包还是夜晚小兰从小木房的窗口望见的充满梦幻色彩的夜空。无论是小兰与牧童阿郎一起躺着吹风又起来奔跑着追逐的草地,还是清晨梦醒后能够听到的清脆鸟声。

自由而不寂寞。宁静孤独而欢乐。

在《飘零雪》大结局那年的春夏之际,青君与星珊去了野营。怕家人担心,他们只去了离城里很近的郊区。那里有一片草坪地,中间有个小湖,湖边长着一棵不知名的树,他们就坐在树荫下。青君还玩起了捏泥巴。星珊穿一条白色碎花裙,怕弄脏了,就没有参跟着捏泥巴,她四处采采花,然后摆弄着他们的午餐——竹筒蒸饭是星珊奶奶的拿手菜,还有两碗清汤,奶奶一大早起来准备的。星珊朱逐样把它们从保温盒里捧出来、摆好。保温盒的最底层放着奶奶昨晚亲自做的红豆糕,这是青君自从认识星珊之后最爱吃的甜品。

在午饭之前,青君把刚刚捏的作品展示给星珊看。

“小珊,你看!我为你捏的城堡。”青君转过身,一座“泥巴城”映入星珊眼帘。城里有宫殿,有花园,有大大的草地,城外还有高高的围墙。

“好严实的城堡呀,可是,为什么送给我呢?”小珊又惊喜又疑惑。

“这样可以保护你。”青君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变得很深沉,他微微扬起的嘴角透漏着一些想法。星珊的父母不在她身边,有时候她在学校被人欺负,都是青君替她出头的。他曾告诉青君,晚上睡觉的时候,尽管握住奶奶的手,还是会做噩梦。梦见大灰狼闯进她的房间里,把奶奶吃掉了。它虎视眈眈的瞄着自己,锋利的牙齿上还断断续续滴着鲜红的血液。每个被噩梦惊醒的夜里,星珊全身冒汗,但她看到安详躺在身旁的奶奶并听到她清晰的呼吸声时,心跳才缓缓平静下来。给星珊建一座城,就算外面有成全的狼都不怕了。青君是这样想的。

“我可以在里面养小狗吗?还有你平时最喜欢逗着玩的金鱼,还有会唱歌的鸟儿和会跳舞的松鼠,还有……”星珊一边细数着一边围着“泥巴城”走了一圈,脸上露出以往般天真无邪的笑容,神色里充满了向往。青君幻想的念头也被燃烧了起来。他说:“还要在城里种满了一整片的枫树林,我们骑着马在漫天飞舞的落叶中穿梭,跟小鹿赛跑!”

“好,我会把我的小马训练得比你的快!”

“好啊,等着看咯!哈哈……”

多么美好的城堡啊!再把目光投在小珊欣喜的脸上,青君心里暗暗幻想着,如果真的可以当她的国王……

野营的午饭过后,他们期待着“泥巴城”快点干透,小孩子就是喜欢为自己的小小成就欣喜若狂,尽管最后他们什么都不能带走。它至少见证过两个人最真的梦。

青君说:“我带了口琴,《天空之城》吹给你听。”

小珊安静地听着琴声,感受着吹动着她的头发和裙摆风又抚过了青君脸。他认真的样子很好看。青君也很陶醉,陶醉在自己的琴声中,陶醉在星珊的聆听中。

突如其来的雷雨打破了他们沉醉的氛围。青君迅速牵起星珊的手跑到不远处,刚好那里有一间旧房子,没人住但门关着。他们就并肩坐在门檐下,躲过这一场下的无奈的暴雨。

玩了一上午的星珊大概太累了,很快就挨着青君的肩膀睡着了。青君还醒着,他侧过脸来能闻到星珊的发香。他一边轻轻抹去刚才在雨中奔跑时散落到星珊头发上的小水珠,望着前方正被大雨哗啦啦冲毁的他刚捏的“泥巴城”,一边在心里默念,总有一天,我会为星珊建一座真正的城堡。一座陪伴她,守护她终生的城堡。

两个人的时光,快乐一直延续着。

直到星珊15岁的一个黄昏,那天他没有跟青君一起放学。她有预感身边发生了不详的事,她想赶紧回家看看,就那一天她没有等青君,一个人走了。天意弄人。在路上她无可避免的看见了青君,他牵着一个女生的手。他们走在前面,夕阳勾出他们优美的轮廓。星珊无暇欣赏眼前尽美的一幅画面,她绕过另一条街,终于在天黑之前,回到家中。可惜没来得及见他奶奶最后一面。外面的天空还伴着夕阳余晖,屋里的天却塌下来了,星珊心里也暗下来了。她没有去找青君,自己躲在在房间角落里哭了一夜,不知道是因为无力,还是无望。

“后来呢?后来你去了哪里呢?”刚刚听说奶奶去世的青君追问着。

“去了南方,去找我爸爸妈妈。爸爸以前的工友是个善良的叔叔,他告诉我,我的爸爸去了当矿工很久了,不幸,身亡。后来都是叔叔给我和奶奶寄的生活费,于是我就留在他那里了。”

星珊还告诉青君,有时候她在那个叔叔的小茶馆里呆太久了,就拿着自己在茶馆打工的积蓄去一趟旅游。她到过很多大草原,因为草原的辽阔更能让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与孤寂。她喜欢这种自然的真实感。旅途中有好看的风景,星珊都用相机记录下来。拍得特别有触感的画面,星珊把它们做成明信片,都寄给了青君。

星珊没有告诉青君,她想跟他分享所有她喜欢的东西,因为青君是她最爱的人。

那种感觉其实就像青君小时候想跟星珊天天黏在一起那样。

事情的阴差阳错。如果要青君解释那天为什么没有去找星珊放学,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说是因为那个女生要求青君送的生日礼物就是和她牵着手回家。青君答应那个女生的时候正是因为想起了星珊,才会心不在焉的说了句“好”。

自从星珊莫名消失的那一天起,青君一直在等她回来,人海茫茫,他不知道去哪里能找回那个曾经朝夕与共至心心相印的伴侣。抱着她一定不会一走了之、一定会回来的希望,青君等到了不能继续等下去的那天——他妈妈为了让他正常的过生活,给他选好了媳妇,并安排好了婚礼。

星珊说:“你知道吗?我最近做了一个梦,他们都说世界不会进入到2000年,1999年旧世界末日了,但我不害怕,因为我梦到世界末日的时候,我们是会飞的,我还见到了你哦。”

“所以你为此给我寄了明信片,还第一次留下了你的手机号码?”

“是啊!我想亲口告诉你,我的梦。而且,我现在可以独立生活了,想离开这里。”

“小珊果然还是以前那样,总会记得我。如果我没有结婚,娶到你真是福气……”

通话最后还是挂断了。

其实一边听着星珊讲过去的事情时,青君就在电话那头默默的落泪。在最早收到无寄件人姓名的明信片的时候,他有猜想过是星珊寄来的,但他唯一不解的是,一个人的字迹竟然会随经历的不同而改变那么多。他压着声音,星珊没有察觉。挂断电话后,青君更是痛哭起来。他握紧拳头,挣扎着,颈上暴露着条条清晰的青筋。最后他索性躺在了地上,任由泪水挥洒。黑暗的房间只剩下他压抑着的啜泣和轻微呼吸交错的声音。

这一幕,似曾相似的一幕,星珊永远不可能也不必要知道。

两颗曾经相近得不能在接近的心。两个走不到一起的人。两个注定孤独的人。

这是他们的宿命吧。

星珊的梦其实并不是真的,她在梦中看见的青君还是小孩的摸样,两颗兔牙,浅浅酒窝,笑起来很腼腆。现在的青君,怎么还会是以前的样子呢?

世界末日又有和恐惧?奶奶去世那天以后的那些年月里,星珊在世界上已经足够孤独,足够绝望了。

她根本不用会飞。也不用等到世界末日的来临。

或许在另外一个时空里有一个不孤独的她。

世界依旧是转动的,枫树也依旧是落叶的,却再也没有寄往青君家的信或明信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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