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袭：白流苏的两次选择

她不是个安于天命的女子。希望大多数的我们，也不是。...



文／李晓晴

上海为了’节省天光’，将所有的时钟都拨快了一个小时。

这是张爱玲《倾城之恋》的开头描写。大家对倾城之恋最多的了解恐怕是从范柳原嘴里说出的这句话：“你如果认识从前的我，也许你会原谅现在的我。”

小说中，范柳原是个多情公子，这句话是在追求流苏真心待他时着急着脱口而出的。

晓晴读《倾城之恋》有三次，高二、大一和大四。感觉依次是，（一）这都在讲些什么；（二）哦原来谈恋爱这么可怕；（三）虽遥远却也像极了我们。

大三暑假再游香港，大巴上听见导游介绍浅水湾的时候，讲述了这个故事的改编版，成了浅水湾酒店和景点的软广告。

走在浅水湾，看着海水与沙滩，眼前出现了白流苏和范柳原躺在金黄沙子上的情景。两个人被阳光晒成了金叶子，柳原起身帮忙赶打蚊虫，两人正噼啪打着，欢笑不断，流苏裸露着娇嫩的背部，柳原温热的巴掌就这样贴了上去，她突觉被冒犯了，娇嗔地笑了笑，转身离去。

范柳原与白流苏不过乱世中一对自私庸俗的男女，没有多伟大的爱情，却是一段动人耐读的故事。白流苏是败落的白公馆里出来的小姐，也是离过一次婚的二十八岁仍有风姿的寡妇，但最后嫁给了少女眼中的理想丈夫，这个男人“富有，聪明，漂亮，外国派”。可以说，她完成了那个时代女性的成功逆袭。



现在读倾城，读白流苏，我想聊聊她的两次选择。

第一次，选择与范柳原跳舞。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本来是流苏的妹妹去相亲，结果柳原看上了她。

四奶奶抢先答道：“还有谁，还不是你那六姑！我们诗礼人家，不准学跳舞的，就只她结婚之后跟她那不成材的姑爷学会了这一手！好不害臊，人家问你，说不会跳不就结了？不会也不是丢脸的事。像你三妈，像我，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活过这半辈子了，什么世面没见过？我们就不会跳！”三奶奶叹了口气道：“跳了一次，说是敷衍人家的面子，还要跳第二次，第三次！”

以上是原文，三奶奶和四奶奶是流苏的嫂子，听他们说话的语气，是不是像极了传说中的七大姑八大姨。文中没有正面描写舞池里的情景，但我仿佛已经看见落在流苏身上的七妹和三嫂四嫂热辣辣的目光。

柳原弯下腰，绅士地伸出手，放到流苏面前。流苏原本捏着手帕低着头，看到了范先生伸来的手掌，心中犹豫不决。她想接受邀请，想着自己虽是寡妇，但已办好离婚手续，跟男人来往按国法不应遭受诟病。虽没抬头，流苏依然感觉到三嫂四嫂此刻眼中的火星四溅。可流苏偏就伸出了手放在了柳原手心。她要让她们看看，她的魅力与价值。

以上为晓晴的脑补。

流苏当时的处境，用现在的话说是，大龄单身离异女青年，寄养在家白吃白喝白住，有老母与兄妹加繁杂的旁系亲戚，自己又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没有谋生的手艺，想着“一辈子早完了”。

这第一次选择是出于对现状的极度不满与想要逃离的极度渴望。

但流苏成功做到了逃离，在那个时代。丈夫不学无术不顾家，她便选择了离婚。前夫去世，家里人想让她去守寡，她坚决不肯，因为她认定自己的后半生不该这样凄凉度过。

流苏绝对是那个时代的自主女性了。可晓晴想把“那个时代”去掉。因为即便在当下，能做到如此的也寥寥。

我们早已不用诵读列女传，把其捧为圭臬。却还在被无形的条框束缚。

你妈说你该谈恋爱了。你妈的闺蜜说你该谈恋爱了。你妈的同事说你该谈恋爱了。

好像因为他们的希望，男朋友女朋友就能从天而降一样。而且，除了你妈和几个亲密的长辈是真心为你好，其他人不就像流苏的三嫂四嫂一样吗。

我们的迷茫与焦虑大都来自这样的流言碎语造成的无形压力。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急不来，需要时间的沉淀。

你一定知道，单身是最好的修炼期。可刚准备踏踏实实读几本书看几部电影赴几场旅行，却又被突如其来的催促扰乱了心。

白流苏遇见了范柳原并抓到了这根稻草，是她的幸运，但究其缘由还是她的内心足够强大，不肯听由所谓“这样是对你好”的摆布。

她不是个安于天命的女子。希望大多数的我们，也不是。不然那些挫折就不是故事的波折，而是故事的结局。第二次，选择离开香港。这个时候白流苏和范柳原已经在香港度过了一段相互过招的很粘稠的爱情。范柳原想得到流苏的真情，流苏却想要得到婚姻的许诺。成年人的爱情真是复杂，挑逗、激将、欲擒故纵，原文描写的比现在看到的傻白甜爱情故事精彩多了。

而这时，流苏选择了回上海，那个她明知会遭受加倍嘲笑与冷落的家。

可她不想枉担虚名，也认定“归根究底，他还是没得到她。既然他没有得到她，或许他还会回到她这里来，带来了较优的议和条件。”

这是冷静的理性考量。

对于现代人，其实不太好理解。但一个常见的例子是，情感关系的双方中，有一方处在较为优势的地位，或故意暧昧不清，让你心神不定。这时你可以选择去纠缠，去询问，但一般不会问出结果，因为，“被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另一个选择就是，先放开手，专心于自己的事业或学业，即使那句“今天你对我爱理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戾气很重，但却是在极度迷惘找不到出口时的好心态。总比一个劲抱怨拒绝你的人强上百倍。

推开来看，其实就是你的人生有了一条不太明晰的出路，你可以选择将就继续，也可以选择按下暂停键。

按下暂停键的阶段比如休学，比如gap year，比如分手，比如旅行。

人生的空白阶段更容易产生化学反应，因为这时你成了局外人。所谓当局者迷，身处事外的你，可以暂时放下角色的包袱和代入感，去思考更本质的人生和畅想更长远的未来。从故事全程来看，是香港的沦陷城倾成就了柳原流苏的终结连理。但流苏本身的不甘、主动、争取和冷静，也是不容忽视的重要细节。

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她，但是在这不可理喻的世界里，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谁知道呢，也许就因为要成全她，一个大都市倾覆了。

白流苏选择伸出手，去跳那几支舞，在嘲笑的目光中。那些加诸她的恶意，反而成了她的动力。又愿意在似乎水到渠成时，毅然离开，因为不愿意将就，选择次优的情人地位。

我们也总是因为一两点不甘，才完成自我成就。比如那场不得意的考试，那个刚刚落选的职位，那个拒绝你告白的男神女神。这种被拒绝而反弹的动力没什么不好，因为是很自然的人性，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当圣人劝自己，没事。这个时候内心的“宽慰”往往都是争取不动了，想放弃的借口。

茫茫众生，渺小的我们都渴望逆袭，成为命运舞台上的佼佼者，但千万别指望一座城市的倾覆来成就你。我们能做的，不过脚踏实地。

如果那个目标足够高，那请你明白，没有破釜沉舟，解不了巨鹿之围。当你全情投入，就不会在乎短期失败，只会埋怨自己，还不够努力。

《倾城之恋》的传统解读并非这些，估计会有张迷跳出来喷。但文学的魅力总在于在每个时代都能发光。晓晴姑且称这些，大话而已。更详细的关于小说本身的解读，可以移步我的知乎@李晓晴（微博也有长图），点击左下角“阅读原文”(Read more)，有知乎上回答链接，带你读白流苏与范柳原的爱情故事。

记得，觉得好又不点赞是耍流氓。（口亨）

＃晓晴读爱玲＃系列终于开启了。我的拖延症暂时被打败，噢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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