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爱中圆寂了，圆满了

一生只爱一个人。...

终于看了《霸王别姬》，确实是陈凯歌的巅峰之作。很难想象，一部这样丰富而又细腻的电影，和《无极》出自同一人之手。替他难过。

人的命运看似被抛在时代的洪流中，被蹂躏，被搅合。其实，跌宕命运的，还是命运本身。一辈子只爱一个人。一辈子坚守心的纯净。一辈子人戏不分。程碟衣的凄美在于，将戏当成了人生，将人生入了戏。从一而终啊。世事纷纭，被他全然的挡在了一部戏外。而段小楼则入世得多。从小时候在戏班子的片段就看得出来。挨着打就大叫，打得好，打得好，因为这样会少挨些打。受着罚就心甘情愿受罚，受完又嬉皮笑脸，又是一条好汉。后来长大了，知道世上不会容纳他和蝶衣的男男之爱，他就逛窑子，讨老婆。再后来，每一次动荡来临，他虽也挣扎，也反抗，但一旦看清时态，很快就顺从，顺服。不演戏了，玩蛐蛐，卖西瓜，或者，唱样板戏。

再后来为求生存揭发蝶衣，与菊仙划清界线。是啊，不是人太卑微太脆弱，而是时代太荒诞，太悲怆啊。他是懂得顺应时势的，知道怎样生活最不费力，知道到了哪一步，唱哪一出戏。程蝶衣则不同。第一次练劈腿，就含着泪。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告诉别人，我是认真的。我身世凄凉是认真的，我挨打受累是认真的，我本是男儿郎是认真的，我决定成角儿是认真的，我当虞姬是认真的，我是戏子我是认真的，我从一而终是认真的。看他，挨师傅抽，死也不哼声。因为他是情不自禁跑的，又是心甘情愿回来的。被指控为汉奸，明明知道前方是死，也不愿杜撰出挨打被逼的谎言。他们是真的喜欢听戏的懂戏的戏迷，至于对方是什么人，重要吗？在他眼里，戏就是戏，戏是可以超越可以通达的。他的每一次沉沦都与小楼有关，都与小楼的入世有关。戏里戏外和小楼的情份深厚，约定要唱一辈子的戏，一辈子就是到死，少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行。但对方一次次把他一个人抛在戏里：逛窑子，与人摆定亲酒，结婚，不再穿戏服，唱样板戏……对方一次次叛离，一次次把他抛在一辈子的约定里，孑孓一身。所以他做别人的男宠，抽大烟，沉沦于世事之外。沉沦，但永远standby。

他和菊仙的命运颇为相似。一个是窑姐生的孩子，一个是知名窑姐，都是在下九流的地方冒出来的。一个做了戏子的老婆，一个做了戏子。从妓院到戏班，命运的棋子挪了挪，在那个时代，也不过是从一个下九流的地方，到了另一个下九流的地方。两个人都爱小楼。一个是男女之爱，一个其实也是男女之爱。一个拉着小楼应对变通，只求过安稳平静的日子。一个与小楼登台唱戏，戏里戏外希望与之终身相守。两个人是情敌，是相悖的两条线。一个指向尘世的幸福，一个通往灵肉的绝唱。一个泼辣圆滑，一个清高孤傲。两个人谁看谁都不顺眼，谁都认为有对方的存在，小楼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但命运又把他们交织在了一起。一个在战争中失去孩子，一个从小被母亲抛弃。蝶衣在极度脆弱的时候，嘴里喊的一声声娘，娘，瞬间将菊仙拉紧，超越情敌之恨，将之紧紧相拥。连死，两个人都极其相似。都曾被小楼抛弃过，都是为小楼而死。只是一个怀着绝望而死，一个在尘埃落定后，为着一辈子的约定而亡。令人唏嘘。看完久久久久缓不过来。爱啊，爱是什么？爱又指向何方？爱在每一次的举眉相望里，爱在高高低低的和唱中，爱啊，爱在喧嚣翻滚的红尘中，爱在静默无声的岁月里，爱啊，爱在爱中圆寂了，圆满了。Ps，我觉得，程蝶衣是处女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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