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情戏，会错意

寒风潇潇，刀剑凛冽；豪情万丈，风月一场。你在耳边，轻声笑骂：夜深人静，你真流氓……...

我单位里有个女生，长发秀眼，身材适中，孩子都三四岁了，还有人偷偷打听这小娘子有对象没。大叔我嘴贱，经常会去调戏她，无非就是说她腿略粗了点，或者是皮肤要再白一点，眼神再妩媚一点就好了。

一开始彼此投缘，大伙一起说说笑笑甚为愉悦；渐渐地熟悉起来，她也会不时吐露家中的一些烦心事，我们便会起哄，以过来人的身份热心地支使一些说得出做不到的损招，以支持她争取家庭抗争的胜利。

不料有一天，风云突变，这位美女突然翻脸了，满目鄙夷，横眉冷对，绝情而去，让我颇为尴尬。

事后，她私信我，大意是说，大哥您人好，但您不管人前人后，总是喜欢把我的私事、家里的事拿出来当笑话讲，一次两次挺好玩，可时间久了我觉得您这样做挺不尊重我的，把我的信任当成了玩笑！每个人都有不如意的事情，没有人希望被别人当成玩笑拿出来开。我说这些可能冒犯到您，但这是我的心里话。

我当即醒悟，赶紧给她回话，承认我拿她的事开玩笑是不对的，表示一定会注意改正。

与此同时，我认识到，嘴贱早晚是要挨刀的。在农村，自家的娃自家打可以，却死活容不得别人动手。这在城里恐怕也一样。与之相似，自嘲是自信的一种表现，自嘲的人却未必能够接受他嘲；嘲他是很容易被当成有恶意的。

当前法院宣传上出现不少苦情戏，于法院自家人看来是能够明白个中滋味的，但被人嘲弄或指责时，自然就会产生一股护犊之心。这方面工作，宣传部门很纠结，在坚持以正面宣传为主的调调之下，谁敢直言各种困境与苦逼，那就是不识时务。法院工作人员很蓝瘦，明明是很无情的加班，却被宣传部门说成是很有情的奉献。

不过，这是自家人的调侃，未尝不能接受，况且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如果不及时从内心里把加班这件事转化成为内心认可的东西，岂不是还没等来营救，就把自己逼疯？法院的宣传部门显然也是看到了这一点，很努力地从更高明的立意上，用传统的宣传方式把法官现状表现出来，想着要得到更多人的理解与宽容，偶尔掺杂着几声变调式的呐喊。

事实上，这几年法院自媒体在这方面做得相当不错，让更大范围的人们了解到本公司工作亚历山大的实情，隔壁公司在这方面一点也不逊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物极必反，本公司在这方面、这种手法的宣传用得过多、过滥的时候，便会有人开始嘲笑这种宣传为“苦情戏”。

我们理解这场“苦情戏”，因为它是实情，无法回避，不是作秀，因此我们香菇。

本公司宣传部门怀着忐忑的心态，试图在苦逼的状态下发出欢乐的笑声出来，而且不能破坏识大体的境界，努力憋住内心的愤怒与悲哀。

不料有人贫起嘴来，这人就是CU检。CU检的贫，跟我的贱是一样样的，无非就是想用一种比较刻薄的口气来评说事件，以期达到一种苦中作乐的效果，有时是一种反讽，试图引起有关上级的重视，正视现实中司法民工的境遇，切实加以解决。坏就坏在CU检的贫跟我的贱是一样样的，当别人蓝瘦香菇的时候，竟然笑了起来。

这很不合时宜。

发出这种笑声，无论初衷如何，是很容易被人看成是幸灾乐祸的，原本的同情就很容易被曲解为嘲弄。于是，有人就会翻脸。

如果笑的不是隔壁公司的事，而自家公司的事，这种自嘲会显得更为自信一些，也不容易被人误解，弄碎一地玻璃心，扎得脚疼。

遇到这种事很令人尴尬，但我觉得我们应该理解这种翻脸，因为我们谁也没有权利说，我可以开你玩笑，你不可翻脸哦。

翻脸是一种不满的表现，像前文提到的那位美女一样，她用翻脸表达了对我的不满，其实也在提醒我在做人处事方面的不足，不应该把别人具体的、活生生的果实当成自家讽刺的肥料。对此，我很感谢她。若是她是个凶悍的女人，当场给我一大耳刮子；或者她是个泼辣的女人，不顾后果恶语相向，那么我得到羞辱就远远不止于尴尬了。

若是我不能及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变本加厉，力证己是而他非，那么事件很容易上升到撕逼的级别，结果可能就是两败俱伤，在更多的旁人看来，就会评价说“闲得蛋疼”、“不顾廉耻”。

现实中是这样，网络上也一样的；网络是现实的投影，在情绪的火焰中，有时心理阴影面积比现实还要大出许多，会如巨魔吞噬人们本来纯洁的心灵。

但是——有人说，但是以前的内容是毫无意义的——就朝阳法院加班宣传贴引发的撕逼还是展开了。

却是谁也不敢正面触及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苦情的真正由来。

胜负便显得毫无意义，撕逼不过是一种说不出的痛快。

CU检一贯如美国佬不在自己地盘战斗、不伤自家器具一样机灵，但我们不得不承认美国佬为世界和平作出了贡献；CU检从不拿自家公司说事，因此更有资格获得“人民法官最喜爱的人民检察官”的光荣称号，而且这一称号也得到本公司上峰人士的认可。

一直以来，我都十分欣赏CU检身上所具备的正义感、勇气、斗志和才情，那是一股能耍出九环鬼头大刀的魂魄。

但我讨厌他那种对隔壁公司貌似幸灾乐祸式的同情，尽管我丝毫不怀疑他的同情是真诚的。我是个不善于撕逼的人，却喜欢看人撕逼，在网上混，努力做到“哪有撕逼哪有我”（唱）——当然只是旁观者。而就我做旁观者得出来的经验是，大部分的撕逼，都是由于会错意造成的，结果啥事也没有，只剩两嘴毛。

就这次有关本公司宣传加班的撕逼而言，好像是CU检会错了朝阳公司宣传的意，有些人会错了CU检的意，然后CU检又会错了有些人的意，意越会越错，意义越来越浊。我是个不相信真理愈撕愈明的人，况且世间并非处处事事有真理；哪天各自鸣金收兵，剩下满目文字尸骸。不过，值得注意的，诸如这般的会错意，有些是无意的，有些则是有意的。

无意的会错意，可能跟见识和水平有关，而有意地会错意，那完全就是出于心气了。

这就好比如读文章，如果作者是自己的朋友或喜欢的人，我们就会偏好从完善的角度来读它，自觉地为其打圆场，即使上下文气不通、事有出入甚至词语断缺，也会自行为其找理由、补遗漏、轻语法，尽可能地从好处去读它；如果作者是个陌生人或者讨厌的人，我们就可能偏好从挑剔的角度去读它，只要文中出现事理不通、叙述暧昧、引用不当等等，就会举灯寻隙，恨不得找出更多的不是来，有时则会出于自己的心气，故意地曲解、歪解甚至作无理解、流氓解。这种情况，恐怕在撕逼文中更为常见。参与撕逼的人未必自知，旁观者则往往洞若观火。

这其实只是一场文字游戏，可叹的是，越高明的斗士，越高昂的斗志，越会把文字碎解成冰冷的语言刀剑，狠狠插入对方的心窝里，而失去文字本该用来温暖人心的功能。

江湖险恶，不如一起来打油？

寒风潇潇，刀剑凛冽；

豪情万丈，风月一场。

你在耳边，轻声笑骂：

夜深人静，你真流氓……

    关注 古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