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节气秋分:庭院深深

 

漏钟仍夜浅,时节欲秋分。...



老家的院子,庭院深深深几许。院墙用青石堆砌,院子里的青石板被来往的人们磨得晶莹亮丽,斑驳的杂草掩映下,一副旧时王谢的气派。院墙边原来也是颇有几棵果树的,时令一入仲秋,院子里各色果实成熟,黄的柚子红的柿,姹紫嫣红仿佛春花开遍。终于,也就到了我们可以大快朵颐的时候了。

院子的右首,是七八株柚子树。很有一些年份了,有些老树青筋偾张,树干虬曲如龙,盘踞在院角,错节盘根,形成了天然的洞穴。夏日午后一得空,我们便腾腾地爬上树,各处钻进钻出,最后随便找个枝桠坐下,在浓密的枝叶间,就可以呆一个下午。看阳光在树梢间慢慢迷离消逝了,我们才想起来攀爬下树,在大人的责骂声中,重食人间烟火。

秋分之后,这几株老树上那些厚厚实实的柚子便成熟了,大大小小,青黄相间。虽然是相邻的树,果子的品种和味道却大有不同。最靠近院墙的两株,是红心柚,汁多肉甜,一剥开柚子皮,伴着浓郁的香气,映入眼前的就是结实饱满的红心。每一瓣都可以完整剥出来,咬一口,满口的汁水四溢,甜中含着微微的酸,让人吃起来欲罢不能。而最弯曲的那株老树,结的果子则又小又涩,若放在其它时节,我们连刚长个雏形的橘子都抠开皮吃,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然而时节不同,满庭果香,自然不受待见,吃几个之后,没有汁水,味同嚼蜡,便弃之不理。院子里的其它几株,虽然不是红心柚,却也是酸酸的,很多汁,每日放学回来,拿竹竿捅下一个来,吃起来满口生津,很是解馋。

但歪脖子树上的柚子也不是一无是处。农历七月廿九晚上,我们将这些半生不熟的柚子摘下来,用竹竿插上,在柚子上点满香,扛在肩上,说是这一天地藏王节,挥舞着能驱邪祈福。满村道都是奔跑的孩子,每人都扛一杆柚子,在浓黑的夜幕中,香火舞起来熠熠生辉,似一条火龙在青烟之中飞舞,那柚子也终于有着其它柚子所不具有的美感。
院子的外围,靠近柚子树的所在,还有一棵高大的柿子树。几十年岁月,生长得腰圆膀阔,满树都是拳头大小的结实的木疙瘩,枝叶伸展开来,遮去了院子的一大方天空。树一大,就像一个人长得老了,在村子里慢慢就有了时间所赋予的威望。逢年过节,常常有祈福的人在树下插上一炷香,香火氤氲间,居然也有了几分神气。

也是秋后,这一树的柿子红得耀眼。因为柿子树过于高大,大人们并不许我们爬上去摘柿子。嘴馋的我们,只能将竹竿一头开了叉,伸上去使劲地转,机缘凑巧,偶尔竟可以折几枝下来。

柿子并不是一摘下来就可以吃,即使远远望去颇有几分红艳,剥开来吃了,舌头上也会留一层涩意,严重的,半天张不开嘴。我们便将摘来的柿子用针在柄部扎上一圈,然后放进被褥里揾熟。每天一放学,大家飞奔进屋里,掀开被褥看看有没有熟透的。这是一个漫长的充斥着小伙伴们智慧和汗水的过程。总有眼明手快的,一把抓出熟透的,掰开就把嘴巴拱上去,我们也只有干瞪眼的份。这种完全推崇武力的丛林法则,滋生的最后结果就是柿子最终并没有完全熟透,就被我们吃得一干二净。
对一种东西渴望久了,就会铤而走险。有一次,一个堂兄弟终于在巨大的诱惑下,徒手爬上了高高的柿子树稍。坐在树梢上,他美美吃了几个红透的柿子,然后将半熟的柿子连枝带叶折了扔下来。我们仰着头,看着柿子们扑扇着翅膀一般的叶片,施施然从高耸的树梢之间落下来,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这一次的铤而走险,我们捡了一大筐半青不熟的柿子。于是,突发奇想,大家将完全青涩的柿子挑出来,削了皮,用枝条串成一串,准备在阳光下曝晒几日,说是做柿饼吃。那堂兄弟从树上下来的时候,志得意满,见一个树杈上有一个硕大的鸟窝,里边有几只刚刚孵出来的小鸟,顺便就当做战利品掏了下来。不一日,就有两只巨大的老鹰在院子上方盘旋嚎叫,一看见堂兄弟出院门,就呼啸着直冲脑门俯冲而至,吓得他惨叫而逃。这样几日下来,堂兄弟的父亲出面,叫了个精壮小伙爬上树,将小鸟送回鸟窝,才算是告一段落。倒是那些柿饼,阳光下无人照料,最后有没有做成,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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