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哥走江湖】  自贡与三个人的缘

星哥，退休公务员。他走江湖源于文化人的担当和一颗悲悯之心。用他的话说，到这年纪了，想用自己有...



       星哥，退休公务员。他走江湖源于文化人的担当和一颗悲悯之心。用他的话说，到这年纪了，想用自己有限的生命做点对这个城市有点帮助的实在事。

这三个人与自贡非亲非故，在自贡无亲无戚。但是，若把他们与自贡的故事写出来，每一个人都是一本厚厚的书。“有缘千里会，无缘对面遥”，星哥之所以把本是天各一方，互不相识的这三个人写在一起，是因为他们与自贡有共同的缘：由于他们在抗战中不约而同的到来，给处在深刻变化中的古老盐都，带来了现时代的厚礼。



抗战前的自贡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呢？不必说太远，一本1926年出版的书，对那时的自流井有一段描述，星哥摘编于后：自流井是四川产盐中心，富豪很多。建筑尚称豪华，禹王庙、关帝庙、财神庙、火神庙、五福庙香火很盛。教育不甚发达，仅有初等小学、高等小学而已。自流井的人民只知道赚钱，不知道学问。用机械汲卤的盐井只有几处，大部分仍用牛推。每头牛值银百两或二百两不等，少则数日多则数月，便疲惫而死，经年不死的牛实在很少，而且每月食料也很多，算来颇不经济。但是一般井户都是因陋就简，苟且偷安，不计划改良的方法，每一口井约用二、三十年便枯竭。旧井废了，又凿新井，如此新陈代谢，所以总数上无大变化。火井约有百七十五眼，但气体年年有减少的倾向，这固然与天然气资源消耗有关，但设备原始，往往几里以外还是用粗制竹筒输气，自然泄露很多了。



以上描述虽然很概括，但那时的自流井地区，教育发不达（1924年蜀光中学建校，仅设初中），井盐生产方式原始、能耗高、成本高、劳动生产率低，迷信盛行等，直到抗战前夕都是客观存在的。这与自明清以来，政府引岸政策束缚川盐生产力发展直接关联，导致占四川盐产一半的自贡盐场，在新技术发展迅猛的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仍大量延续原始的生产方式；以数十万计的自贡地区居民，生活在既不像城市社会，又不是乡绅宗族社会的行帮社会之中。
抗战爆发，江淮沦陷，政府遂令川盐增产，接济扬子各岸军需民食。战前政府给四川各盐场定的年产量为750余万担，其中自贡盐场370余万担。抗战增产计划，要求自贡盐场再增产300万担！任务如此之巨，又处在如此非常时刻，在中央政府增产措施和政策的强力推动下，即将跨进现代工业和现代城市门槛的自贡盐场和自贡市，还没有足够的思想、物质和人才准备之时，这三个人先后来了……



第一位，中国民族化学工业之父、中国重化学工业的奠基人、天津久大盐业公司总经理范旭东。1915年，范旭东在天津创办久大精盐公司，生产出中国本国制造的第一批精盐，结束了中国被外国人称之为“食土民族”的耻辱历史。他于1938年在自贡建立了“久大盐业公司自贡模范制盐厂”，引领自贡盐业生产技术和管理进入了新的科学时代。
1938年2月24日一早，在四川盐务管理局局长缪秋杰陪同下，范旭东一行从重庆南渝中学启程，于红日西偏之时来到自流井。嗅着含盐味的空气，他们发出这样的感慨：“盐卤从三千多尺的地下吊上来，这盐井是用人力一分一寸凿成功的，确实是世界奇迹。这种忍耐力断然是超人的，没有得到科学恩惠的技术家，要这种苦行，才能成功这件事，不亲眼看见这里的井工，谁也不能想象。此外推卤煮盐，都是古拙到可怜的程度，孰令致之，知识分子个个都有责任，尤其是朝野靠盐吃饭的人们，应该不要完全漠视”。范旭东呕心沥血，费尽周折，获得盐务局批准，于1938年9月18日，“九.一八”七周年这一天，久大盐业公司自贡模范制盐厂在张家坝开工。
著名盐商张毅甫（其父张筱坡，张氏父子在抗战时期与久大自贡制盐厂合作密切）后来与久大同仁的回忆中，总结了久大盐厂迁川，在盐业生产技术上对自贡盐场的影响和作用：1、首创平锅制盐，减少煤耗30%，是自贡制盐技术的重大革新；2、引进国外条枝架晒卤技术，对淡卤浓缩，节约燃料功效显著；3、在自贡盐场首次使用电力机车推卤，促进了技术升级；4、提制附产品为自贡化学工业开辟了道路；5、压制砖盐，为抗战中盐运便利创造了有利条件。
正如左翼作家联盟著名作家王余杞，在久大盐业公司自贡模范制盐厂开工当天写到的：“这一事件，是我们自贡---乃至于我们四川盐业史上一件划时代的大事，改用科学”。



第二位，中国现代教育的开创者张伯苓。他在中国社会开始从农业文明走向工业文明的历史转折时期，成功地实现了从传统教育向现代教育的过度，创造了张伯苓教育思想和南开教育模式。先后创办了南开大学、天津南开中学、天津南开女中、重庆南开中学，1939年接办自贡私立蜀光中学，任学校董事会董事长，开启了自贡地区现代中等教育的崭新里程。
1937年10月，大教育家、南开校长张伯苓一行，应四川盐务管理局局长缪秋杰和自贡开明盐商的邀请抵达自贡，揭开了南开中学接办私立自贡蜀光中学的序幕。当时自贡地区中等教育十分落后，二十多万人的盐区只有3所初中，其中私立蜀光初中创办于1924年，租借的简陋校舍，只能容纳400人左右的学生。自贡小学生每年毕业很多，初中无法容纳，初中毕业后，由于本地无高中，除少数家庭富裕的还可以去成都、重庆就读外，多数初中学生就无法继续深造了，这种状况极不适应盐业经济发展的新形势。
在自贡的三天里，张伯苓考察了盐场及中小学校，他感慨道：“鉴于自贡为盐产重心，前途发展，无可限量，而蜀中学子又皆聪明可爱，极愿对自井教育有所效劳”。经张伯苓推荐，校董会于1938年5月聘请南开中学主任喻传鉴为接办后的第一任校长，他是南开的台柱子。其后继任校长的韩树信、陈著常都是张伯苓的得力助手。1939年秋，占地350亩的校园建成并完善了高中，于右任题写了“私立自贡蜀光中学”校名。“尽心为公，努力增能”的校训，以“公”为训，意在培养学生爱国爱群之公心；以“能”为训，意在培养学生服务社会之能力。这与南开“公、能”校训完全一致。



在伯苓先生的教育思想熏陶下，蜀光中学人才辈出，从上世纪四十年代起，一批批毕业生分别进入名牌大学，其中日后成为有突出贡献的学者、专家、教授灿若繁星。在人文科学领域由著名哲学家、教育家、作曲家、歌唱家、记者、编辑、作家、诗人、运动健将与国际裁判、地理历史学家、辽金史以及清史专家等等；在自然科学领域则有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工程院院士、美国纽约科学院院士、地质大师、以及包括核物理、细胞生物学、航空测控与遥控、机械传动、自动化控制、桥梁设计等等；在应用科学范围有医学中的中国出生缺陷研究奠基人，农业中的育种与栽培专家，而在管理科学中更有大学校长、公司总裁，数不胜数。新蜀光的建立，使自贡的教育焕然一新，社会为之一振。时至今日，作为“南开系”重要成员的自贡蜀光中学，依然是这座城市教育先进的标志。



第三位，中国化学会发起人之一、中国著名工科职业教育家马杰。马杰早年从清华学堂远赴美国留学，获学士、硕士、博士学位后毅然回国服务。历任南京金陵大学教授兼工业化学系主任、中央工业专科职业学校教务主任兼化工科主任。1944年他应自贡工商界和政府的邀请，创办了国立自贡工业专科学校，首任校长，开了自贡市工业高等职业教育的先河。
抗战以还，四川盐业奉命增产赶运，给自贡盐场带来长足发展，并与1939年9月1日设市。到了抗战后期，盐场采卤、输卤和制盐技术以及其他相配套的技术，已不能适应盐场发展的需要；特别是抗战已到最艰苦年代，滇缅战场的失利，使自贡盐场所需的國外技术设备，因国际援华通道中断而中断。自贡地方人士深感工业人才之迫切需要。自贡市政府及自流井、贡井两场盐商特请求教育部在自贡设一所工业专科学校，并筹募了三百万元的开办费，以求人才自给，发展自贡，支撑抗战。1943年6月的一天，自贡市市长刘仁俺专赴重庆迎接马杰到了自贡市，他的身份是教育部特聘自贡工专建校筹委会主任。
1944年9月，国立自贡工业专科学校（当时的校名为国立中央技艺专科学校分校）在重庆和自贡两地招生开学，马杰被聘为校长。短短的一年多时间，建校所有策划，均出自马杰之手。他利用自己在教育界的影响，请来了刘光文、蔡铭方、王仲哲、李绍德、王寇英等一大批知名教授到自贡工专任教，这是自贡教育史上至今仍未达到的师资高度。马杰吸取当时國外先进经验，结合国内实际，率先采用Co11ege模式（职业专科教育）办学，招收初中毕业生，予以五年技术训练，前两年授以高中与工程有关的课程，后三年则将大学工学院的功课按其专业分别讲习，使其理论与实验并重。自贡工业专科学校占地750亩，于蜀光中学毗邻，设机械工程、化学工程、土木工程三个专业，为自贡本地及周边地区培养训练了大批“工业干员”。



自贡工专始终按照马杰博士的办学思想培养“工专型”人才，不以好高鹜远为鹄的，惟期实事求是为主旨，其即“齐云落星，高则高矣，临春结绮，华则华矣！”。正如第四任校长李季伟先生感言：“查人才有劳心与劳力之分，介乎二者之间，则为基干人才，司承上启下之职，为百业之基本干部。我国不患无劳心与劳力也，而引以为大憾者乃基干人才也，基干人才之重要，乃有专科学校之创设，而本校因以应运而兴焉。”截止1948年的统计，从自贡工专毕业或肄业的学生共462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做了机械、化工、土木工程专业“基干人”，有不少同学成为自贡盐化工业、以及接踵而至的工业综合发展的第一批现代工业实用性人才，成了古老盐都在新中国工业现代化中的第一批骨干力量。
抗战，使中华民族凤凰涅盘，浴火重生。诞生于抗日烽火硝烟中的自贡市，有幸与这三个人结伴而行，新办教育，革新实业，共同推进了自贡从古老盐都到现代盐都的华丽转身！
斗转星移，重感情的自贡人，不应该忘记为她的进步增添光彩的人。（2016年3月23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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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0月1日，美国《华尔街日报》网站发表了题为《评拉纳.米特所著《中国，被遗忘的盟友：西方人眼中的抗日战争全史》》的文章，认为中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对同盟国抗日战争的贡献不但从未被全面承认，也未转化为中国在本地区的政治资本。中国抵抗日本侵略是未被讲述的二战伟大故事之一。

2014年7月，拉纳.米特这本书的中译本出版，资深媒体人、著名时事评论员曹景行先生在为这本书写的推荐序中进一步讲到：可以肯定，要是没有中国的坚持，“二战”一定不会那样结束。试想，如果让日本侵吞了中国，那么英国很可能失去印度，丘吉尔还能撑多久？苏联将不得不对德对日两面作战，斯大林还能从乌拉尔以东源源不断地调运援兵？至于美国，或许要多牺牲一两百万士兵，才能把日本人打败。

然而，这一切无论是在战时的大国交易中，还是战后七十年的今天，中国抗战对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的贡献，就连当年的世界反法西斯联盟都没有还中国一个应得的公道。
要人家公正看待我们的抗战，就需要我们对抗战的整体历史作出公正的肯定，还自己一个公道。盐都自贡，就是这部整体历史中，全民族抗战在大后方的重要篇章。

《 抗战中的自贡——自贡在抗战中的地位和作用》一书由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是一本值得收藏的书。（需要的朋友可以在本公众平台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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