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跃忠文章：也谈金陵省

土默热红学佐证之二十四——也谈金陵省《红楼梦》第二回“贾夫人仙逝扬州城　冷子兴演说荣国府”讲到甄家，是“钦差...

《红楼梦》第二回“贾夫人仙逝扬州城　冷子兴演说荣国府”讲到甄家，是“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这里所说的金陵省在哪里呢？最近王正康先生与应守岩先生发生了一场争论。王先生认为“《红楼梦》中的金陵，借用的虽是历史上金陵的地名，但并非指历史上的金陵，并不与南京等同”，“金陵省相当于元代的那个江浙行省”，“《红楼梦》中杭州也属金陵省”。应先生则认为金陵省“表面看来属虚构，却并不是空穴来风，胡编乱造，……只不过是今江苏省的另一说法而已。”那么问题来了，金陵省到底是不是虚构？若是虚构，那作者想让它涵盖哪些地区？若不是虚构，那它实际又涵盖了哪些地区？杭州可不可以属金陵省？

要解决这些问题，我们先来看两幅地图（图1和图2不能显示）。                               

图1地图出自1911年，画的是南京的古迹。尽管不太清晰，但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这幅地图的名称叫作“金陵省城古迹全图”。图2标的年代是1910年，画的是南京地图，地图名称是“陆师学堂新测金陵省城全图”。由此我们可以知道南京在当时有“金陵省城”这样一个称谓。或许你会说，这并不奇怪，因为自战国时起，南京就被称为“金陵”，南京的古迹图、城区图当然可以叫作“金陵省城古迹全图”、“金陵省城全图”。但事实上，这样的称谓是不合理的。比如，我们可以把杭州称作“浙江省城”，但绝对不能叫作“杭州省城”，也不能用它的古称叫作“临安省城”。同样的道理，南京也不可以叫作“金陵省城”，而只能用它所在省的名称而叫作“江苏省城”。但是图1、图2却白纸黑字标得清清楚楚，它明明叫作“金陵省城”啊！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历史上确实有“金陵省”这个称谓，而它的省城恰好在古称“金陵”的南京。

那么，这个“金陵省”的范围有哪些呢？是不是包含了杭州呢？让我们从图2的来历说起。

图2地图名称是“陆师学堂新测金陵省城全图”。考“陆师学堂”，全称叫作“江南陆师学堂”，是在1896年由署理两江总督张之洞奏请创办的，校址在南京城北三牌楼。

在这幅“陆师学堂新测金陵省城全图”的左下方图内注明“毕业生钟丙熙专测并绘 毕业生李德霖同测”，右下侧标有“此图系学堂奉两江督宪命测绘镌印如有人翻板即行重究”字样，说明该图系江南陆师学堂奉两江总督刘坤一之命，委派毕业生钟丙熙、李德霖测绘并予以镌印发行的。

考刘坤一，曾三次担任两江总督。1875年，刘坤一首任两江总督，在翌年晋升为两广总督直到1879年；之后在1880年开始担任了两年两江总督兼南洋通商大臣；1890年开始，他复任两江总督兼南洋通商大臣。故刘坤一与南京渊源颇深。

这位两江总督命江南陆师学堂测绘省城地图，他们会去测绘哪个省的省城呢？毫无疑问就是两江总督所在省的省城，而绝不可能去测绘其他省城。测绘完成以后就应该冠以这个省的名称，这里冠的就是“金陵省”。所以“金陵省”的范围就应该是两江总督的辖区。那么，两江总督的辖区在哪里呢？《清史稿》卷五十九曰：“以两江总督统治安徽、江苏、江西三省。”故“金陵省”的范围应该包括安徽、江苏、江西三省。

另清代好古主人的小说《赵太祖三下南唐》写道：“有店主先已命人奔往官衙通报密禀知，有南唐总兵萧化龙一闻报，即带领兵丁五千，一路直闯至酒肆中。化龙大喝：‘宋贼好胆子，还在此吃酒！’郑印闻此喝骂，方知此身仍在金陵省南唐境地，误中店主毒谋。”

据此，则金陵省在南唐境内。考南唐，为五代十国时期之一国，最盛时幅员35州，地跨约今江西全省及安徽、江苏、福建和湖北、湖南等省的一部分。

综合上述材料可知，在清人的观念中，确实有“金陵省”这样一个约定俗成的称谓，它所辖的范围应该包括安徽、江苏、江西三省。

故《红楼梦》中的“金陵省”并非作者的虚构，而是渊源有自的。它与元朝的江浙行省有重合的地方但也有区别，但绝对不是“今江苏省的另一说法而已”这么简单。故应先生的看法是不正确的。

还有一个问题，杭州可不可以属金陵省？

从金陵省的辖区范围来看，它所辖的区域应该就是两江总督的辖区，“金陵省”应该是民间对两江总督辖区的一种称谓。而杭州是属于闽浙总督管辖的范围。故在现实中，杭州不应该属金陵省。

但在《红楼梦》中，杭州属金陵省是完全有可能的。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在《红楼梦》中，作者明确说了要将真事隐去，而用假语村言，要使朝代年纪、地舆邦国失落无考，要不着迹于方向。故作者完全有可能将杭州纳入金陵省范围。如若不信，请看下面的事例。

《红楼梦》中写甄士隐所居的姑苏阊门外的十里街仁清巷，应守岩先生认为是一个“随文虚构”的地名，谐音“势利街”、“人情巷”。事实是否如此呢？答案是否定的。“十里街”并非虚构，而是实实在在的一个地名，它就在杭州的江干区。《清史稿》卷四百八曰：“自杭州至余杭，贼营连数十里。益澧沿江下逼清波、凤山两门，据十里街、六和塔、万松岭，俯瞰城中，自驻东岳庙，贼屡出犯，皆击退。”这里将“十里街”与“六和塔”、“万松岭”并举，显然是实有其地的地名。卷四百七十五又曰：“我军攻杭州江干十里街，破街口寇垒。”这里明确指出了“十里街”在“杭州江干”。但在《红楼梦》中，作者却悄无声息地将杭州的“十里街”移到了“姑苏阊门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目的就是要“使朝代年纪、地舆邦国失落无考”。

应守岩先生忽视了《红楼梦》写作时要“使朝代年纪、地舆邦国失落无考”的这一说明，从而把《红楼梦》中所写的地名都当作是实有其地的地名，所以无法接受“杭州属金陵省”这样的结论，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关注 王正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