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修(三)

 

念起即断,x0a念起不随,x0a念起即觉,x0a觉之既无。...





念起即断,

念起不随,

念起即觉,

觉之既无。

. ---------    燕青  ,    2016年  11月    又是一念间





暗夜里仁波切坐在我对面,殿堂的背景极黑,仿佛像是置身于夜空。隐约间看到身上有一层金光,我只能闭目,眼前却一样明亮。没了白日的悲伤,像是另一番天地般。

“离开后,遇见的人和事,并未像你说的一般”,我闭目暗语,却没有声音。

...........

言语不受控制,心在代替我一直发问。仁波切只是低眉,不曾看到他的眼睛,只知道他在观照我。“这一切都是身外之物”。

“ 这一切都是身外之物”?我重复。

索南推门进来的声音惊醒了我,原来是做梦。“叫你一直未应,海拔高,有些担心”。

我一边将桌子上剩了半粒的头疼散冲水服下,一边和索南说自己的梦。索南没有接应,只是问我,明天拉萨有法会,寺里有僧人去可以一同,要去么?我向来对于明天没有计划,所以没有答复。

早饭后独自在寺庙里行走,经历时间在这里流淌的1200年。初冬,天气有些凉,寺院也正在修建翻新,来朝拜的人少了些,这里便更安静异常。观摩这个佛经中大千世界的显像之地,白鸽飞过,翅膀扇动风的声音,静谧让感官异常敏锐,无法言说的追忆与觉想随之而来。风过的地方有落叶飘下,缓慢旋转而至,远处僧人执帚扫地,每一下都掷地有声。佛经里记载世界本为空寂无垠之体,由十方风起互相激荡而成为风轮,其上聚水而成为大海,海面有金色地基,之上矗立着由各种宝物构成的须弥山。沿此山依次而上,分别为欲界、色界、无色界。万物众生形成尘世在这里挣扎,而时间将此沉淀洗涤。教科书的哲学历史学科总让人铭记一段往事的意义,可终究一切都会被洗涤更新,每件事都只在它存在的时候同步有无,除此之外,无法预测,也不该被权衡。

同索南驱车来到寺院外不远处的河滩,河水尚未结冰,泥沙之上生长的树木结实有力,在这个季节依然生命强壮。河水静谧流淌,小的溪流已经断流,露出浅显的河滩。穿了防水的鞋子走在上面,感受自然与人的切近。我常常在这里忘了时间,这些曾经每一个停留过的地方。河水冰凉,含在口里清甜,手指经过的地方河沙温润,细细看去阳光下闪着彩色的光。索南告诉我不远处有一座矿山,曾经戴的松石项链产自那里。一直觉得世间的万物都是有灵魂所在,独处的时候,听得到它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告诉索南想去修行洞清修,三个月,或者半年都好。“你知道当如何修行,离开后仁波切未曾叫你回来,你要懂其中的意味所在”。索南回我。

“ 很多时候我们无法选择,也无法被选择”。

“ 你可以去西南的寺庙,拉姆会照顾你,仁波切说起过”。

我不再说话,只是行走。树上挂满了经幡,按照蓝天、白云、火焰、绿水、土地的颜色顺序排行,蓝天在上,黄土为下。蜿蜒穿过之后来到半山。垭口的风声很大,撑开双手,整个人似要飞起来。发丝缠绕轮回,五色风马旗翻转飞扬,头顶听到山鹰盘旋飞翔煽动翅膀划过长空。心跳和呼吸的急促带来眩晕,放佛即将置身另一个世界。依稀看到远处清修洞的位置,黑色的洞口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隧道,将此与彼度化。人要穿越苦难、欲望、虚荣、关系、生死、光明与黑暗、希望与决绝,方能到达。不再有年龄、美丑、男女、不带分别。在欲望中穿越欲望,在生死中窥见生死,不躲避,不排斥,不忍受,不放纵,经,且过。

将这里所得的天赋用在城市里生存,并不善待,昏暗度日,参与社会建筑而不享受其中。看到改造而觉得虚无,每一天鲜活,每一日幻灭,然后回来,看那约定好的时刻是否已到。与人际疏离,而又不得不混迹其中,无法共生,无法信任。生命与生命中的不同,人与生灵,与圣灵,与自然。书本记录或扭曲或真实的本源,各自选择喜好亦或有利的东西阅读,以为知晓人生,却不懂只是早已被设定好的程序般,意识发展渴望能掌控他人的命运,获得更多的资源,争执,暗杀,斗争,选举,不见血的战争,从一条河水的起源蔓延到世界各地而从无停歇,文明年代被裹以更精致的包装,依然无法掩盖本质,可悲的是却无法保证自己的暂停键是否在自己手中。依然要继续。参与游戏其中,并乐此不疲。

语言是人类的进步,文字更是助动文明发展的重要推力,可是这两样东西都教会了我们说谎与颠倒黑白。

手机里有邮件进来,这是我离开城市的第三天,电话一直在响,我们无法摆脱和世界的连接,虽然连接的这个世界并不真实。电话那段焦虑着急,无法放松,愤怒,恐惧,抱怨,哭啼,听与看到的是一个世界的常态。要么穿越,要么反复巡回,挂掉电话索南询问是否需要帮忙,我说她会去做。“你不该总是这样用你的天赋,人们会害怕”。索南提醒我。“人们不会知道”,我说。

如果没办法选择自己所处的世界,就要去适应并且用心。要尽可能的像这个世界里的人那样生活。改造,攻克,创新,喜悦,获得,最终再失去,无限追逐。穿越一条河流最好的方式,就是完整的游过河流,否则就只会在漩涡地带打诨,永远无法到达彼岸。

山风凛冽,阳光将其穿透,带来远处寺院鸣钟的声音。垭口像是两个世界的过渡地带,经幡一转,一场轮回,另一个世界带来的疲惫与虚无吹散,止息,归一。

下山的路异常轻巧,两日来的虚弱似乎缓过了劲。总要放下一些,才能带走一些,对幻象过于认真,就会永远生活在镜像中无法出来,自然回家的路遥遥无期。

定了几日后去西南的机票,叮嘱索南不用告诉仁波切,我只去几日,不劳烦拉姆。世间的事情尚未完成,仁波切也并未容许我回来,剩下的路还是要走,归属布划都要有。以入世代出世,是我的法门,现世法器仍要自修,虽入虚相,也要用心。

归来时藏经堂门前在晒经书,藏纸书写的经文,薄而清脆,纹络清晰,有特殊的清香。僧人默默不语只顾低头翻检,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专注于自己的事,不曾因外界的到来而打乱节奏。时间在这里静止,白色宫殿顶端的瓴角弧线美观,我爬至顶上的阁楼回廊,听到鸽子咕咕对话的声音。

远处祥云绯红,斜阳将至,又是一天完结,夜里雪山将至。明天是否会随僧人去拉萨的法会,并未可知.........

第三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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