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雾真白啊

 

这么大雾,鸟还飞么?...



从前的雾真白啊

我在露水的玻璃窗上

留下一个唇印

清晨,每天从我家门前经过

都要喊我名字的人

我看不见她

只听见她的声音

她说:你再不出来,我就先走了

她只是先走了一分钟

我就找不到她了

雾中的牵牛花

我摘了两朵

一朵是给她的

我小心翼翼地捏着

另一朵我戴在耳边

一路听花冠上的露水

滑过来又滑过去

最后变成一滴眼泪

我到教室时已经晚了

迟到的同学都站在门口

她也在其中,微微笑着

要多么近,我才能听见她说:

哎,有个问题我想了一路

这么大雾,鸟还飞么?

后记:

雾霾中,忽然记起这段往事。以前每天跟我一道上学、一道放学的女孩,现在早失去联系了。此刻想起来,我记得她的头发剪得跟男生一样短。她手大,脚大,跟我一起去挖野菜或参加拔河比赛,力气也比我大。她的二姐生病休学在家,每次我去,她二姐都拿出我们没读过的书来考我们。我从没觉得二姐是病人,她总是和颜悦色的,神智清醒的,可是家里人常逼她吃药,被逼吃药时她就会大闹——怎么大闹,我一次也没见过。药的来路很杂:去医院找医生开的,从各种医书药书上看来的,或者不知哪儿淘弄来的偏方秘方。二姐住西屋;有一次我去,又听见她妈妈跟邻居在东屋悄声讨论怎么骗二姐吃一种药,这药是李时珍《本草纲木》上的,我不能写在这里,当时听了吓了我一跳,心想:如果是我,宁可死也不吃这药。她家院子里种许多花,有一种黄色的晚香玉,到了傍晚就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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