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道迟迟 载欢载忧

 

谨以此文纪念我不成熟的心智,纪念2016年冬天我遇到的这群小伙伴,纪念我拜访的鄂伦春族。...

今天是罂粟花文学社成立的第756天
只要春风还在
我就热闹地绽开,不管今天有没有人来
罂粟花追求美和纯粹,不忘传统
行道迟迟 载欢载忧  
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回到哈尔滨,心里总是有很多要说又不知如何说的话语。遂写下此文,以此纪念我不成熟的心智,纪念2016年冬天我遇到的这群小伙伴,纪念我拜访的鄂伦春族。


从哈尔滨坐火车到塔河县,从一望无际的松嫩平原到高高的兴安岭林区,我们的青年古村普查游学便从这里开始。黑夜漫漫,行道迟迟,列车在北方之北的大地上穿梭,窗外是一团一团的黑,偶有远处几滴灯火闪过。

从小在江南长大,被那片柔情似水的环境所限制了思维, 细微的事情也会常去纠结,到了大兴安岭地区,即便我看不到窗外,但是总是隐隐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场”在向我扑来,重重冲击我的内心,那是一种席卷大地的广阔的“力”,是一种打开人的心胸从高处向下俯视顿觉自己渺小的“场”。

从地图上看,塔河在中国的最北部,与漠河的纬度相当,处于高寒地带,生存条件极其恶劣 。清晨 ,我们睁开惺忪的双眼,看到了之前从未见到的景况,车厢与车厢之间的过道,沾满了从外面钻进的雪霜,爬满了每一个缝隙,我们总会觉得雪是柔软的,在自然面前,其实,它是最坚强的,它也有自己的灵魂。            



当我们从塔河火车站出来时,雪花又在静静飘着,小伙伴们互相帮扶着卸下了自己沉沉的行李,趁着清晨的迷蒙,换乘汽车赶往迟子建笔下的“白银纳”。一路逶迤,汽车缓缓行驶着。一路上,我望着前方的“雪雾”,世间在这一刻很安静,这种“静”又是恰到好处的,就像这原始的山林曾经居住着的鄂伦春族人,没有世俗的打扰,没有现代文明的喧嚣。

想到这个世界真的很神奇,人,真是一个矛盾的个体。传统社会是固态的,人们居住在固定的生活空间,有固定的人际关系和等级秩序,随着工业的发展,现代城市是一个流动的空间,个体所面对的是陌生人,也很难找到传统社会中熟悉的和直观的自我认同 。个体被自由解放了,却又是漂浮的无根的解放。

这一次,我们先分成了三组:美食农产、人物故事、非遗民俗。小伙伴们都朝着自己感兴趣的方向去感知另一个民族的生存方式。鄂伦春是我国多民族大家庭中的一员,世世代代繁衍、生息在大小兴安岭的丛林之中,以能骑善射闻名于世,“鄂伦春”意为“山岭上的人”或者“有驯鹿的人”。1953年,政府关心鄂伦春族人民的生活,在依山傍水的地方为他们建造住所,鄂伦春人一步跨越了千年,结束了原始社会生活。



在和很多鄂族老人聊天时,他们都非常怀念儿时在山上的生活,想念骑马打猎,想念傻狍子肉,想念那些青山绿水。

很多时候,我一直都有这样的困惑,鄂伦春族人民在山林间生活的好好的,为什么我们要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他们身上,他们身穿野兽皮制的衣服,他们采食野果,他们用几根林木简单搭建“撮罗子”居住,他们没有先进的生产工具,但是却自给自足。人们会说,他们的生存环境恶劣,会说他们伤害了野生动物,给他们建造房屋是对他们好。这难道不是我们所构建的所谓的文明?他们其实也有他们的文明啊。

鄂伦春族在山上居住期间,狍子、驯鹿、黑熊有很多,但是为什么下山后却非常稀少呢?他们下山之后,野生动物真的被好好保护了吗?鄂族老奶奶还说,那多得像天上的星星的大马哈鱼(三文鱼),已经成为回忆。为什么那时吃不完的大马哈鱼如今就快绝迹了呢?

其实,从鄂族人的言语间,他们是留念往昔的生活的。我们总是觉得,我们这样做是对鄂族人好。但是我们反观一下,我们自己把他们赶下山,又去开发大兴安岭,人们贪婪的步伐走向了鄂族人世世代代居住的山岭,我们没收他们的猎枪,自己却在山间疯狂打猎射杀动物,并口口声声说“保护野生动物”。这世间真有这样的事情。我们真的打扰到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了。



当我走在路上时,我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是如此陌生,我认不出10种鸟类,说不出3种鹿的名字,不了解汉族之外一个民族的礼仪。我们对于身边的世界根本不了解,然而,事实是鄂伦春族20年后的确是要消失了,老人们去世之后,一切就都没了,我们却了解的如此浅薄,如果鄂伦春族的美和善良还未来得及等我们去体会,我们又怎么能产生一种保护和记录的冲动呢?我想,只有当我们充分了解生存的环境,真正感受到鄂伦春族的脆弱和无助之后,我们才会想到要去避免对他们造成伤害。

我热爱自然,我喜欢自然的宁静和谐,就像鸟儿见了鄂族人不跑,鱼儿成堆出现在呼玛河,猎犬和马儿跟随在鄂族人的后面,死了就葬在风里(鄂伦春族人实行“风葬”)。放在历史的长河中,这又是一种渺然了,亿万年前,这里或曾是汪洋大海,或曾是一片湖,可能并非这般模样,这里也可能居住另一种族群。

在这里,我把自己扔在了自然里,扔在了那一片白茫茫的雪海里,山林让我沉醉,炊烟让我温暖,这里太安静,但是我始终又无法做到内心绝对平静。尽管我抛弃了在城市中的喧嚣,丢弃了一场又一场无用的考试的焦虑,逃离了那个满是功利的社会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我始终会感到悲伤,离开了这片残留纯净的土地之后,我又将回到原地。

“世间只有远游的生活是自在的,游子的心是风霜剥蚀的残碑”。你来不来这里,这里还是这里,那里还是那里,但是我们来到了这里,用短短的几天记录了我们看到的鄂伦春族,几十年后,世人便会从我们这里看到些许鄂伦春族的美和善良。



人们都有一颗回归本性的心,人们生性也都渴望自由,渴望无拘无束。三毛说:“我们不肯探索自己本身的价值,我们过分看重他人在自己生命中的参与。于是,孤独不再美好,失去了他人,我们惶恐不安”。我们一直活在别人的期许之下,我们觉得他们希望看到自己是什么样子,我们就应该变成什么样子,一直扭曲自己,害怕别人讨厌,失去了最本真的自己。可是,这样的自己,又真的有意思吗?

现在的社会,人们的确被解放了,但总是感觉内心的空虚和不安,处于一个无根的状态。人,是无法作为一个个体生存,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所做的一些事情,就必然有他人的参与,因而我们就会患得患失,从而我们变得不自在、不自由。阿德勒心理学认为:如果你无法不在意他人的批评,无法不在意被他人讨厌,也不想付出可能得不到认同的代价,就无法贯彻自己的生活方式,也就是说,我们得不到自由。换句话说,他的意思就是,所谓的自由,就是被别人讨厌,。真的顺承自己的本心,其实自己是自由的,也会遭受部分人的讨厌。

这一次,来到大兴安岭地区呼玛白银纳,小伙伴们谈到为什么会相约来到这里,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青年古村普查游学”是公益的,我能感受到,当下青年都会感到“公益”是个好东西,但是我们又不得不承认,时下中国,很多人包括我自己,对于什么是公益,什么是慈善的概念理解和界定都是很模糊的,这个领域也是不成熟和混乱的。人人都喊着做公益,但又人人都不清楚什么是公益。

我记得高三班主任老琚先生在最后一集体飞信上给毕业的我们发了这样一条消息:大学,是大人之学,是君子之学。它不是培养人的专业技能,甚至也不是灌输一些静态的知识,它是培养人的高贵品质和气质,养成人的大眼光,大境界,大胸襟,大志向;不是为了就业,而是为了成人;不是为了一己谋生,而是为了要为天下人谋生,谋天下太平,争人类福祉。我觉得这就是“公益”,为了人类公共利益而学习。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们看到别人环游世界自己也想环游世界,我们看到别人争着保研自己也想保研,我们看到别人创业自己也想创业,我们嚷嚷着去远方,去看河流看大海......这些归纳来说,都是一己之利,很少我们会想到如何去利他。我曾经问过黄江炎学长,你以后最想干的一件事是什么,他说他想给故乡拍一个纪录片,记录他儿时看到的场景。我感动,也引起了共鸣,我的眼前立马浮现了小时候在空旷草坪上听黄梅戏的场景,那种和自然的温存那种温馨的感觉真的不容易产生。我们何不抛弃世俗观念,何不为了更多人生存的更好而努力?

最后一天,我独自静静走在白银纳小径上,回想起前一天晚上和小伙伴们一起见到人生中最大的月亮,厚蓝深邃的夜空,零散的几颗星星,天际的晚霞,陪马儿溜达的大爷,拉着一车木柴赶回家吃饭的村民,孩子在雪地里冻的通红的面颊,撮罗子静静躺在鄂伦春族居住的附近......一幕幕场景浮现在我的眼前,在永恒面前,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你真的无需用言语去表达,不用喊出他们的名字,心震撼一下就足以。小伙伴们在这几天也都热泪盈眶,他们发现了那些世人并不知道的东西,至少,“青年古村普查游学”活动所探索到的世界,在大家心中都埋下了一颗种子。

我想留住时光,留住这几天的岁月,然而,你们都远走他乡,去了另一个你们熟悉的地方,雪也停了,大兴安岭的羊儿也只能在记忆中漫步了。那山间白桦树莎莎的声音,今生还会再听见吗?那晚我们一起打雪仗的场景,你还记得吗?那个我们在12月13日夜晚分享自己经历时的畅快和感动,还能再有吗?那个一起闯入村民家要“蓝莓汁”的你们,还怀念吗?在塔河站,在哈站,我们含泪告别的场景,你是否还会记得?



“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小伙伴们,青山永在,绿水长流,你是我的过客,我也不是你的归人,在彼此的生命中,我们彼此留下过印迹,足矣。在若干年后,当我们静静品味这段时光,它一定历久弥香,因为在2016年的冬天,我们一起做了一件纯粹的事情,它无关风月、无关功名利禄。

(摄影:黄江炎 刘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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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唐小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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