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 ▏稻草赋(组诗)

 

腰弯下来的,头低下来的都是成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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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诗《稻草赋》

诗/寿州高峰
《稻草赋》

稻谷在水田里成熟

把腰弯下来,头低下来

就是要在秋风中提前向它们的播种者致哀

国家严禁焚烧秸杆

就是让蓝天飞机上旅人

辩认出大地上的故乡

他颗粒不进,坐在廊沿下唠叨稻草

今年的几亩田

不能发电也不能还田

晒好捆好,等我死了

铺在结霜的地上供儿孙们一跪

每一次回乡

总能遇到躺在堂屋稻草上的老人

水上之舟空中之云

秋风万里中送別了最后一程

浩瀚夜空中监控卫星啊

今晚在祖国一隅出现的小火点

是为一介卑微草民举行的祭奠

不会污染空气

只在村头留下一堆黑黑的草木灰

只在土地上留下一块烧焦后很快就会愈合的伤疤
《麻雀飞进厨房》

下雪了

因为村里没黑狗

我不能形容她的白

但我能说出她的大

稻草人的头盔变成了大厨的高帽

厨房被压得又矮又暗

四周冒着热气

一只麻雀突然飞进去

因为光线反差

什么也没看见又慌张地飞出来

它第二次飞进去就好多了

祖母坐在灶门一边添柴一边打瞌睡

橱柜里整齐的白瓷粗碗

水缸盖上一只倒扣的葫芦水瓢

一块悬吊在木梁上的用来攻克食滞的焦糊锅巴

一只麻雀飞进厨房

刚好被我放学回来撞见

我们都一脸饿像

觅食需要胆魂和机智

我不会关上那扇漏风的木门捉拿它
《刮风》

春节后,村里就开始刮风

风刮掉枝头的残雪

刮跑草垛上的麻雀

刮走瓦匠木匠剃头匠

刮走有能耐人和有胆量的人

连阴阳先生也被刮走了

她年轻暴病,在半夜咽气

那晚风刮的特别大

仿佛要掐断电线

仿佛要掀掉屋顶

大风哀鸣,她死的时候身边只有两个孩子

一个十岁,一个八岁

吓得惊恐万状,哭喊着出门找人

东家不响,西家不应

整个村子是一座凌乱空巢

父亲开门,揽风中的孩子入怀

在手电筒弱光照射下

在两个小孩面前

硬着头皮替这个晚辈女子净了身,更了衣

合上眼睑

父亲说着,流出眼泪

十几年过去了

两个孩子像鸟雀在风中的飞进飞出

而他们被风刮走的妈妈永不回来

每当刮风,父亲都要捂住发作的偏头痛

捂住一个村庄的悲伤和无助

捂住那晚上莫名的恐惧
《半瓶炼乳》

草房矮得不能再矮

只有一扇小窗

阳光还是照射进来了

阳光穿过尘埃

照在窗台玻璃瓶上

里面有半瓶黄澄澄的炼乳

晶莹透亮

一群蚂蚁

几只蜜蜂

放学路上磨蹭的小孩

我们靠嗅觉聚拢而来

秋天己经很深了

阳光只能晾干一片单薄的尿布

母亲在乳房干瘪时才生下幺儿

村里有甜味的果子都没了

只有庭院一株掛着累累果实的楝树

我们对着这不能吃的人间苦果大放欢歌
《红辣椒》

贫寒的日子里

我们指望瞬间迸发的刺激

我们依赖体内的一座火药局

晚上掌灯剁碎的红辣椒

拌在第二天早晨的稀饭里

不断吐舌的大汗满头的童年

故乡终将远去

这火药局的废墟上种植的古老的辣椒

太辣了,太辣了

我们抱怨的活法

无需草木灰揉搓

也无需热锅煎炸

在寒风中照样如烙铁通红
《一群麻雀落在收割机上》

秋收之后

田地因为寒冷而枯槁

村庄寂寞如死

一群麻雀在芦苇里吵闹

一会飞到楝树上

一会飞到柿树上

它们对即将到来的大雪毫不慌张

场院里停着一辆庞大的红色的收割机

下午的阳光将铁壳晒得温热

一群麻雀带着完整的五脏落在上面

它们显得瘦多了

这个曾经在大田里吞吐稻谷的大神

此刻,任凭你有非凡的想像

也无法吐出一粒果腹的稻谷



寿州高峰,原名高峰,诗人,1965年生,安徽省肥西县人,公务员。“寿州诗群”发起人,曾在《诗刊》、《星星诗刊》、《诗歌月刊》、《绿风》、《扬子江诗刊》《青年文学》等发表诗歌,有诗入选中国年度诗选,出版诗集《水泊寿州》,系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淮南市作家协会副主席,现居寿州。


寿州文艺   主编:寿州可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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