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学戏——IB1 Sarah 朱奕同

 

IB1 Sarah 朱奕同《学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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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戏

IB1 朱奕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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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被送进表演班是四岁的时候。

当时的教室是个地下室。在一个挺偏僻的胡同里,拐几个弯,看见墙上有些歪歪扭扭的涂鸦,五颜六色的,挺好看,挺好玩。进去就能看到很深邃的的走廊和楼梯。好像顺着走下去就能到另一个世界。

这个地方好。

我趴在门玻璃上朝里看,前面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老师,短发,两只眼睛说不出来的有神,像是会说话似的到处顾盼。旁边坐了一群和我一样大的孩子,都用心的听着。也不知怎么的就觉得特别神圣,像一条小疯狗热血上涌,每一根神经都跟着直蹦。

老师姓关。

之后每周都风雨无阻的去上课,好像一切都应该这样似的,之前没有表演课的日子反而变得不可思议。老师教绕口令,打枣,皮裤,四是四,八百标兵……也就跟着学。平时不想上幼儿园,赖在家里练。

老师推我们上前面说话,说什么无所谓,说就行。我就咧咧一些爸爸给讲的笑话,随后全场捧腹大笑,那是第一次体会到存在的快乐。老师开始练我们的眼睛,看到了什么,往哪看,怎么看,如果她知道我现在变成了一个大近视眼,一定会生气的吧!

老师走了。走的很干净。后来我才知道她是长春话剧院的演员,退休之后去南方找儿子去了。

新来的男老师让我很不习惯,说不出哪,就是不舒服。

后来这个男老师成了央视的主持人,在电视上看到他的时候总会想起他在前面,卖力的给我们讲着马大哈摘棉花的故事。我也不知道他当时怎么就那么不讨人喜欢,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去当一群熊孩子的老师,更不知道后来他怎么进的央视,不过生命本来就是像羽毛一样飘忽不定的。

没了关老师,表演也就不学了。还是会在嘴里叨咕一些从前学的绕口令。吃葡萄的时候也依旧会含着葡萄皮,含糊的说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然后过几秒把葡萄皮吐出来,说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表演这个事就先搁下了,像一粒种子埋的太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老师叫毛毛!不是走江湖的名字,是她本来就叫毛毛。就这样她顺利成章的成了我下一个老师。十七楼的落地窗总是那么明亮,宽敞的教室铺着诱人的红地毯。

毛毛是关老师的学生,训练体系自然大同小异。毛毛带着我们发声,小舌头本来是贴在后岩壁上的,用腹式呼吸可以让小舌头快速抬起来,这样一来,出来的声音洪亮悦耳,加上之前的绕口令,在舞台上的说话方式就此形成。

“猴王捡着一个大西瓜,可是,怎么吃呢?这个猴啊是从来也没吃过西瓜……” 这个猴的故事至少讲了一百遍。初中的时候我把它改成了英文版,当着好几百人又讲了一遍。当时也是真敢说呀,语法错误连篇,还带着点东北口音,简直不敢回想。

做单人小品的时候,我经常演做菜,结果每次都忘了把调料放回原处,直接扔在地上。一切全凭想象,油瓶子的形状,炉灶的大小,锅铲的位置……每次忘了什么老师从不打断,演完从头细说,被损的一无是处。

有个小品叫换椅子,还有个小品叫海利布。我喜欢演海利布里面的小笨熊,极力出丑让大家笑。海利布最后在天崩地裂的时候变成了雕像,想想也是悲壮,当时怎么就那么开心呢。每次课结束之前还要再来一遍不同的绕口令,书费本费书本费,班干部管班干部,山前有个崔粗腿……最震撼的是 “山,快马加鞭未下鞍,惊回首,离天三尺三!” 我和小伙伴们的声音直冲云霄,站在十七楼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每次说到这一句的时候总会想象一个人骑在马上,极速奔驰,天变得越来越矮,这个人惊恐的一回头,发现再也直不起腰。

小学快毕业的时候演刘姥姥,新年联欢会,丑态百出,带着当时的孙子板儿一起东瞧西看,加了好多现代的笑话。记得当时的服装及其华丽,其间还穿插着韩国舞和耍口袋。那场闹剧充分融入了新年的气氛,据说下面吃东西的同学有笑喷的。

毛毛说我毕业了,她又开始从头教小孩了。很多事情是无法逆转的,失去了才知道留恋。不过没有卵用,还是要继续往前走。

初二的时候实在受不了没有戏的生活。想念那些可以在台上无忧无虑耍的日子。市面上的小主持人课太多,真正的表演课几乎没有。费尽周折,找到了许老师。

她家住在闹市区,在一个商场的顶楼。 她也是长春话剧院的演员,与关老师和毛毛都是同事。初次见面,她让我做一个单人小品“放学回家”。我简单想了一下,构思了一下情节,便开始了。我进屋先找雪糕,坐在沙发上慢慢的撕开雪糕的包装,随后发呆,然后泪水大滴大滴的掉落。我用余光看到我妈惊讶的表情,估计她是害怕我是个神经病吧。随后我狠狠的踢了一下脚下的东西,大叫“你凭什么骂我!”。 然后抹了一把眼泪走了。当时主要是想到自己天天被老师骂的场景,然后竟然哭了出来!小品演完我很正常的回来,问老师,这个可以吗。

老师让我以后去桂林路上大课,那是个声乐学校。之后又在一群同学的熏陶下学起了声乐,还不小心走上了美声的不归路。这回同样是绕口令和单人小品,又多了许多双人即兴配合的练习,最重要的是要充分相信假定的环境。信则有,不信则无。有个姓王的同学总是不按套路出牌,明明在台下商量好了的,一上去就变了样,情节什么的全给改了,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之前喜欢表演,是因为可以逗别人笑,有成就感;后来发现自己特别会哭,所以风格从大喜变成大悲。都不对。直到此时,才真正领悟到表演源于生活高于生活。我一直以来学的不是戏,是生活。

整个暑假去长春话剧院看排练。演员在那一遍一遍的练,我就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他们都是平凡的人,却能在舞台上演绎不一样的生命。有一段是讲农村孩子穷,一见到苹果就飞快吃掉。演员需要在十秒之内吃完一个苹果。那段戏排了三次,她就吃了三次,最后牙龈都出血了。我坐在旁边不知不觉泪下,不是心疼不是可怜,是肃然起敬,好像有人为了相同的信仰而执着,升华出温暖的惺惺相惜。

有机会变成另一个人,何乐而不为呢。也许是逃避现实,也许只是享受在另一个世界的悲欢。有时候甚至想把戏一直演下去,千年万年。戏是演给自己的,不是演给别人的,管他观众怎么想。现实中总是有所顾忌,一切不知结局。戏中则是已知结果的疯狂。

所以才有了筹划雷雨的执着,才有了名优之死的坚定。儿时的 “惊回首,离天三尺三” 还在耳畔回荡。每一次燃烧过后都有一丝不负自己的豪迈。疲惫的喘息,那个温热的跳动就是活着。

我会好好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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