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说】感情不必拿来慷慨
我竟然怀上的鬼神的孩子！...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爱，不是恨，而是原本亲密的人隔为疏离，成为最熟悉得陌生人。如果可以哭，谁也不会忍；如果可以自私，谁也不会退让；如果可以懦弱，谁也不想坚强；如果可以放手，谁都不想继续执着；如果可以再重新选择爱上一个人，你还是只想再好好爱她一次。
但遗憾的是，人生没有如果，过去的不再回来，回来的不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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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爱上鬼
文/一叶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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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安出车祸死了！当席小雅从朱薇的电话里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在吃早餐。那是一盘色香味俱不全的意大利面，半个小时前席小雅还在苏安面前抱怨说他亲手做的面太难吃了，半个小时后席小雅手中的叉子从手里滑落，一边的玻璃杯掉在地上碎成一声轻响。
苏安怎么会死，他们才结婚三个月呀？席小雅呆滞地抬起头，墙上的巨幅婚纱照上苏安搂着她的腰笑得是那么灿烂。
席小雅第一次见到苏安，是在他们的毕业舞会上。
那时席小雅在大学谈了三年恋爱的男朋友易敛突然去了美国，没留下只言片语。席小雅本来是打算毕业后就跟他结婚，生几个孩子，然后一起牵着手慢慢老去。可是，席小雅将面前的一大杯啤酒一饮而尽，可是他竟然就这样走了。
苏安是一个阳光热情的大男孩，他的眉目之间和易敛十分相似，甚至比身为文学系系草的易敛更为俊朗。苏安其实三年前在第一次在湖边见到席小雅的时候就爱上了她，不过那时小雅已经有了易敛。苏安记得很清楚，那天在湖边，她穿着一件墨绿色的裙子，小巧的脚丫击打着水花，轻柔的发丝垂在额前。
也许是那晚的夜色太温柔，亦或是音乐太动情，他向她提出邀请，她握着他的手在舞池里翩翩起舞，那一刻，周遭的一切仿佛全都静止。苏安清澈见底的双眸始终不离席小雅半分，席小雅差点就把苏安当成了易敛。一曲既罢，苏安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自我介绍说："我叫苏安，苏格拉底的苏，安然无恙的安。"
"你答应过你会安然无恙的，你答应过我的！"席小雅喃喃自语，她失魂落魄地跑到医院，只见朱薇坐在病房外的长凳上，将脸埋在手心。
席小雅的朋友很少，少的几乎只有朱薇一个人。她们小时候住在一个大院子里，一起玩耍，一起上学，一起恋爱。朱薇亲眼见证了小雅和易敛闪电般的分手，以及小雅和苏安闪电般的结婚。朱薇见席小雅神情激动地要往病房里冲，连忙拦住她。
朱薇说，苏安临死之前留下一句话，他不像让小雅看到自己不帅的样子，他要在小雅心里留下一个完美的回忆。朱薇紧紧将席小雅抱在怀里，她轻轻叹了口气："就算你进去了，恐怕也认不出他来了。"
夜已经很深了，客厅没有开灯，苏安蜷缩在沙发上，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头垂着。朱薇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说当人受到巨大的伤害时，会下意识地用这种婴儿在母体中的姿势，因为缺乏安全感。小雅是缺乏安全感，还是缺乏苏安？朱薇又陪着坐了一会，她实在不忍心看着好友如此伤心，便没有待太久，起身给小雅披了条毯子就离开了。
朱薇走了，整间房子显得更加阴森，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屏幕突然亮了起来，熟悉的开机画面呈现在席小雅面前。计算机专业的毕业的苏安将开机画面上微软的logo改成了雅安两个字。苏安很早就发现雅安这两个字不仅仅是他们名字的合称，更是位于四川的一个十分美丽的小城市，他常常对席小雅说在雅安天永远是蓝的，山永远是青的……
电脑自动开机后QQ也自动运行起来，登陆的是席小雅的账号。
马上就有一个消息窗口自动弹了出来，发信人的网名是"我是一只鬼"。席小雅的心咯噔一下，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我是一只鬼"应该是苏安的网名。
一个星期前的那个夜晚，月亮将头埋在浓厚的云层里。席小雅躺在苏安的胳膊上，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苏安突然问："小雅，你说人死之后，会不会有灵魂？"
小雅调皮地开玩笑："鲁迅先生都不能回答祥林嫂的这个问题，我席小雅又怎么……"她突然止住了话头，因为她看到在昏暗的灯光下，苏安的脸上写满了莫名的悲伤。
"安安，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安安是小雅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才叫的名字，她解释说安安是两个安，代表他们两个人都会一生平安。
苏安挤出一个笑容，席小雅能看出他很勉强，但她没有问下去，苏安说："最近我看了牡丹亭这出戏，杜丽娘死后还能够在柳梦梅的梦中与他相见，他们真是……真是太幸福了。"
席小雅紧紧抱住苏安的腰说："亲爱了，我们现在已经很幸福了。"第二天一早，席小雅上班时就发现苏安的网名改成了"我是一只鬼"。她当时只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她还专门发消息问过苏安，鬼真是用"只"来计量的吗？
苏安没有回答。
朱薇说苏安出车祸时将这个笔记本紧紧抱在怀里，所以它才安然无恙。而现在它却像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正在慢慢吞咽着席小雅的理智。
我是一只鬼发来的那条消息是："小雅，这么晚你还不睡，明天上班会迟到的哟！"
席小雅的眼泪慢慢流了下来，她在听闻苏安死讯之后就一直哭不出来，而现在一句陌生而熟悉的问候却让她的眼泪像绝提的洪水倾泻而出。她泪眼朦胧地敲出一行字："安安，是你么？"
"当然是我了。"那边很快就有了回复。
席小雅正要继续敲字，又突然停下来，她苦笑着摇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稽的事情，而且自己竟然还相信了。
"怎么了小雅？"那边好像很急切的样子。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跟我开这种玩笑？"席小雅敲完最后一个字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心中陡然传出一个声音：快告诉我，你没有骗我，你就是安安。
"我是你的安安啊，我也没想到能用这种方式与你重逢。"那边显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重逢么？那还是离开过了，席小雅打出"你真的死了么？"这几个字之后，犹豫了半晌终于一咬牙点击了发送。
那边沉默了很久，正在席小雅后悔自己的冒失的时候，"我是一只鬼"又传来一条信息，这段话很长："我在发生车祸的那一刻，灵魂突然被一股力量抽离出身体，我亲眼看到自己被那辆卡车压得面目全非，但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痛苦。那个时候我想到了牡丹亭的故事，杜丽娘被埋在花树之下，她的鬼魂却能够寄托在一幅画上，在梦中与柳梦梅相见。就在我心念一动的瞬间，我就发现自己被拉进了我的笔记本电脑里。"
在看完这段信息之后，席小雅鬼使神差地点击了"开始语音会话"这个按钮。
半晌，电脑里传出苏安那独特的沙哑嗓音："小雅。"席小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睡了一夜，日头已经升的很高了，苍白的阳光刺地她几乎睁不开眼。她摇了摇酸痛的脖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看了一眼面前的电脑，而电脑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关机了，就像它昨晚从来就没有开过机一样。
席小雅给自己做了一盘意大利面，其实她并不喜欢吃这种黏糊糊的面条，只是她很羡慕在偶像剧《开心百事达》里面看到男女主人公互相喂对方吃意大利面条时的那种幸福，所以她才撒着娇逼着让苏安学着做。
苏安按着菜谱做了一份，席小雅说不喜欢，于是苏安决定去市中心那家有名的意大利餐厅去买两份样品。但是他出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下午席小雅来到了公司，她的老板是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他知道席小雅的家里出了事，就劝她在家里多休息几天，席小雅摇了摇头就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她将门反锁好，从包里拿出苏安的电脑，手指颤抖着按下了开机键。她想找个人多的地方来掩盖自己的害怕，因为她实在想和苏安说说话，哪怕是听一下他亲口叫自己的名字也好。
"雅安"这两个苏安精心设计的艺术字像两个小人在屏幕上跳着舞上蹿下跳，但始终手拉着手。苏安第一次向席小雅展示这个成果时，曾经臭美地说："执子之手，上蹿下跳，相濡以沫，与子偕老。"
电脑刚开机席小雅就迫不及待地将QQ登了上去，就在连接成功的同时，右下角弹出一条腾讯的新闻，上面写着："北京时间2013年4月20日8时02分四川省雅安市芦山县（北纬30.3,东经103.0）发生7.0级地震。震源深度13公里。震中距成都约100公里。成都、重庆及陕西的宝鸡、汉中、安康等地均有较强震感……"
席小雅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属于雅安的幸福难道真的要一点点地被毁灭么？
她从好友里翻出我是一只鬼的图像，图像是灰色的。席小雅接连给对方发了很多条信息，那边始终没有回复。
她终于还是要绝望么。
有人敲门，席小雅下意识地关掉了与我是一只鬼的聊天窗口，门外站着朱薇，她手里提着一个饭盒。
"我就知道你没有吃饭，你看，我给你买来了你最喜欢吃的咖喱饭。"
席小雅机械地一口一口往嘴里送着饭，直到朱薇从她手里夺过空的饭盒的时候她还没有吃出今天的咖喱饭是什么味道。朱薇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席小雅走到落地窗前，街道上川流不息，她突然感觉一阵眩晕，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吐了出来。
从医院回到家，席小雅就一直坐在沙发上盯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四下很静，连平日的聒噪的虫鸣声也听不见了。终于，墙壁上的老式挂钟敲响了十二点的钟声，那台电脑仿佛听到了起床的号角，屏幕立刻亮起，雅安两个字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跳着舞。
"小雅，出什么事了，你怎么给我发了这么多信息？"
"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你说，我在听。"
"我怀孕了。"我是一只鬼的图像突然暗了下去。
席小雅在电脑旁守了差不多半小时，他才发来一条信息，信息只有短短十几个字：准备好这些材料，我就出来见你。后面还附了一个文档。席小雅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文档是一个清单，上面尽是一些黄芩、芍药、甘草、大枣之类的中药。
对方可能是看小雅半天没有回复，紧接着又发了一条信息："你别怕，出车祸的是我的身体，我的灵魂还是完好无损的，依旧和以前一样那么英俊潇洒……"这活生生就是苏安生前那种玩世不恭的语气，席小雅啪地一声合上电脑，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他真的是苏安吗？
那天晚上席小雅做了一个梦，梦中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她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街上，四周一片死寂。虽然伸手不见五指，席小雅却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前方有一个背影，挺拔而让人安心的背影。席小雅拼命地追赶，那个背影动作并不快，而他们之间的距离却总是保持着十几米的样子。突然，那个身影停下脚步，席小雅刹不住差点撞到他身上，她完全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离得这么近了。那个身影蓦然转身，现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他的声音在笑："小雅，你好。"
第二天席小雅拿着清单到药店买药，店员说了她才知道那些药都是安胎药，是啊，苏安虽然走了，但是他们孩子的路还很长。
席小雅按苏安的叮嘱将买回来的中药用十碗水熬成一碗水，琥珀色的中药盛在一个青花瓷的碗里，看着时间已经快到十二点了，席小雅将冒着热气的药碗放在电脑前。浓郁的药香慢慢向四周扩散，房门就在这个时候被慢慢推开，席小雅的心差点就跳了出来，一个修长健硕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来。
他说鬼魂不能见强光，所以席小雅没有开灯，但是借着清幽的月光，那张在自己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脸依旧是那样轮廓分明地出现在席小雅的面前，那的确就是苏安。
席小雅什么也不想去想，她冲过去紧紧将苏安抱住，仿佛再也不会放开一般。她的手在他的脸上摸来摸去，只是因为她怕哪一天会将这张脸忘记，然后，在她还没意识到她在干什么之前，她的唇代替了她的手指。她的唇上还带着屋外的寒冷，他的唇却意外的温暖。鬼的唇也是温暖的么？然而这温暖却让她蓦地一阵心酸，眼泪不知怎么的就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再也止不住。一个月以来，席小雅已经习惯了在午夜同苏安见面，她几乎已经忘了在她眼前的应该是一个早就已经死了的人。
这天朱薇邀她逛街，席小雅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们两人在小吃街吃完夜宵已经快到了将近一点钟。
席小雅回到家，打开门，沙发上有一个黑影望着她，他幽深的眼睛里闪着决绝的光。
还未来得及说话，席小雅已经被拉进一个坚硬的怀抱里，毫无防备的唇被压住，苏安毫不留情地在她的唇上反复蹂躏，火热的吻甚至不知足地蔓延到颈上，仿佛要把长久以来压抑的思念全部倾泻出来似的疯狂。他的手扯开了她的衣领，她刚刚感到一丝凉意，立刻被他的唇舌覆盖吞噬。
席小雅还来不及反应，就陷入这措手不及的意乱情迷中，暧昧的空气中浮动着丝丝酒气。他喝酒了！鬼也能喝酒？
她划上他心口的刹那，悲喜已经不分，他侵袭上她的唇，想证明他此刻的真实。等到他终于肯放开她，席小雅已经气喘吁吁，软软地倚在他胸前。
席小雅清醒了一点，气息不稳地说道："安安，我多么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她的头还埋在他的颈窝里，急促地低喘着。一根青葱般的手指慢慢划过苏安的锁骨。苏安抚摸着她后背的手突然一滞，停住了，良久，他才听到席小雅喑哑的声音：
"你不是苏安。"
"我的确不是苏安，" 他强作镇定地挤出一个笑，"我是苏安的鬼魂。"
席小雅默默地坐起身，她先是傻笑了一阵子，然后说："你还想骗我多久，易敛！"易敛是席小雅的前男友，他的锁骨上有一道疤，是打篮球不小心受的伤，苏安没有。
易敛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在弥漫的烟雾中，他的眼中写满了落寞和不甘。
"你早就知道我不是苏安，为什么到现在才揭穿我。"
"人死了怎么可能会有鬼魂，我只是想找一个借口麻痹自己而已，我几乎已经把这一切当成了一场梦，等梦醒了，我还要陪我肚子里的孩子活下去。但是我怎么也想不到，易敛，你还敢回来！"
易敛苦笑了一声："我回来，只是因为我嫉妒了。"
席小雅喃喃道："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爱的人究竟是你易敛，还是苏安。"
易敛没有说话，香烟微弱的火光在静谧的空气中时明时暗。
一切的一切都要追溯到毕业舞会之前。那天朱薇突然向易敛敞开了心扉，说她已经喜欢他很久了。面对自己女朋友唯一挚友的表白，易敛完全措手不及。他明白朱薇在席小雅心中的分量，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他选择了落荒而逃。
他逃到了美国，等冷静下来之后，在他正准备向席小雅解释这一切的时候，朱薇传给他一个消息：席小雅结婚了，新郎是计算机系的苏安。
易敛早就听说过这个和自己长得像亲生兄弟的男人，但他没有想到，在他偷偷回国之后，苏安找到了他。那是在一个酒吧，灯是红的，酒是绿的。苏安很平静地说他患有先天性的脊髓炎，生命只剩下最后一个月。
苏安一口气喝了几大杯啤酒，他搭着易敛的肩头说："我和你一样是真心爱着小雅的，不过我知道，小雅喜欢的人从来就是你，以前是，现在还是。她自己可能不知道，她经常在梦里叫着你的名字，我只是你的替代品而已。"易敛正要说什么，苏安挥手打断："不过我已经很知足了。上次你去了美国，我暂时接了你的班，现在该是你接我的班的时候了。"
苏安将自己的电脑设置成午夜十二点自动开机，自动登录小雅的QQ，他把自己的账号密码告诉了易敛，甚至还将自己常用的话录了下来。本来这一切都很圆满，小雅即使有一天会发现这个"我是一只鬼"是易敛，不过那时候她应该已经差不多把自己忘了。他只是没有料到小雅怀了他的孩子。
那天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近了，他打电话给朱薇合谋了一场假的车祸，他告诉朱薇，他只是想留给小雅一点活下去的希望，朱薇哽咽着答应了。
苏安为席小雅做好最后一份早餐，席小雅撒娇说太难吃。苏安便说自己出去买一份，小雅点了点头，他推开门，阳光很刺眼，他回头看了席小雅最后一眼。
席小雅正皱着眉，用叉子将几根面条送到嘴里，她轻柔的发丝垂在额前，一如初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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