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流年：（六）放鹅

最美好的时候是立在石上看夕阳。...





小学二年级时，春天，母亲为了补贴家用，买了一大群鹅。放了暑假，我的任务就是放鹅。这群鹅，一共有二十一只，头鹅通体雪白，唯脚和嘴是橙红色，它叫声很响，脖子长长的，走起路来，不急不徐，目不斜视，很是优雅。

每天早上，天刚濛濛亮，我就在群鹅的嘎嘎声中起床，清凉里赶着鹅群，沿着小河去吃草。母亲告诉我，鹅吃饱了，会在它的长脖子边凸出一块，这就叫吃到脖了。在我的家乡俚语里，形容吃得很饱，也常说已经吃到脖了。夏天，小河两岸，草青青，鹅吃一会草，就在水里嬉戏一会，累了，就趴在沙滩上，把脖子弯到背上，头伸到翅膀底下休息。七八点钟，我把鹅群赶回去，上午在家读书写字算数。

最喜欢下午放鹅的时光。三四点钟，太阳不那么毒了，我把母亲用鸡蛋加糖和面烙的薄饼，我喜欢的小人书《花仙子奇遇记》，我最爱的琉璃球，都装在母亲给我缝的花布包里，就赶着鹅群出发了。下午的时间很长，我会把鹅群赶到稍远的地方。那个地方仙境一般，是山石下，也是瀑布下的一方平整的草地，一方明净的水域。鹅在石下，我在石上，石旁又有石直立，投下荫凉，石边有泉涓涓而流。我在这山水间，吃着甜饼，看花仙子的奇遇，渴望我也能有莱福和米米一样的伙伴。

有时候，也有别的鹅群被赶过来，我的头鹅便领着大叫起来，两鹅群就混在一起，引颈长鸣，振翅而追，甚互相互撕咬。这个时候，我自不会去管它们，圈子不同，必不相融，这是大自然的法则。鹅群们嘎叫闹腾过后，自会以群而分。我的鹅群还是团聚的一群，那群也自然会回到属它们的地方去。

最美的时刻是立在石上看夕阳。等太阳慢慢西移，阳光会渐渐变弱，及至夕阳西下，天被染红，粼粼水面有了金黄的颜色，天地安静，唯泉水淙淙。我在水边，看红彤彤的圆日西垂，直至暮霭沉沉，小小的心里无限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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