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幼幼VS何小竹 有怪癖的人分两种

 

何小竹:我自己几乎没有单身过,在青春期的时候就没单身过,中年时也没单身过,不太体会得到单身的人的喜怒哀乐。...





 我没有把小说当诗来写 

 可以把小说写得不像小说

 但也不能像诗 

 —— 

 何小竹

小  气

诗/何小竹

吉木狼格说,咋的呢

感觉我越来越小气了

这里的我,说的是他

即,他感觉自己越来越小气了

那么容易生气,很奇怪

其实他说的我,也是我

我也这样觉得,自己越来越小气了

曾经有过的宽容,好脾气

不知被什么撞坏了,或者丢失了

不顺眼的事情越来越多

耳朵也是,越来越挑剔,不顺

听不得半点杂音

我深知这样下去会越来越孤僻

我想劝吉木狼格,大气一点

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我自己都没把自己劝好

我自己还在小气的路上一意孤行

并坚持不是自己的错

找理由,傻逼太多

这个气,怎么也大不起来

2017.1.10

何小竹
余幼幼对话 何小竹
约好的上午访谈,我9:00给何小竹发消息,然而他11:40才回复……
何小竹:不好意思,昨晚失眠了,睡到现在。

余幼幼:哈哈哈,没事~那就开始吧。不过我一会儿要和朋友去吃饭,也可以在手机上聊。

正好,我想问的一个问题是:读完了小说《他割了又长的生活》,发现里面很多“他”都有个共同特征“失眠”,所以你是个长期失眠的人?

何小竹:我15岁进入剧团,剧团要演出,晚上演出,演出后兴奋,所以一般剧团的人都睡得晚,夜猫子。这样就成了习惯,晚睡晚起。所以,我是睡得晚。昨天想早点睡,反而睡不着了,一直到凌晨四点过。

余幼幼:那么你为什么那么热衷写“失眠”呢?感觉是长期失眠症患者的生理体验。

何小竹:状态差不多吧,想睡睡不着,所以,我这种也算是失眠。

余幼幼: 我听说,你有段时间窝在家写小说,差点抑郁了,有这回事?

何小竹:不是差点,是已经抑郁了,只是没那么严重,轻微抑郁吧。

余幼幼:是写得不顺还是怎么?

何小竹:写得不顺,写出来不是自己要的,野心太大,想自己都专门在家写小说了,那一定要写个莽的出来。就这个心态,焦虑,患得患失。

余幼幼:持续了多久?后来咋解决的?

何小竹:持续了一两年吧,后来我就改变作息时间,坚持晚上不写作,白天写作。另外,调整心态,以得过且过的态度看待写作,不那么功利,想顺其自然,能写成什么是什么,写不成就算了,或者干脆不写,放一放,干点别的,比如写诗,把这个障碍的时间混过去,到能写的时候再写。这样慢慢就解决了。

余幼幼:我觉得画画是调节情绪和心态的一种很好的方式。有段时间你也在画,画得还不错,跟这个有关吗?后来怎么不画了?

何小竹:画画可能或者说应该有这个功能。但我前年开始画画不是这个原因,因为前年那个时候我已经调整好了。我画画是因为朋友劝说,自己也觉得可以试一试。画了几个月,到去年又不画了,还是因为朋友,朋友让出来做电影公司,就没时间画画了。

余幼幼:你是个很容易被别人影响的人?

何小竹:哈哈,也不是,这个不能说明我容易受别人影响吧,可能是比较不会拒绝。

余幼幼:发现这是金牛座的特征,老好人,对人特别友善。昨天你发了一首叫《小气》的诗,我觉得很喜感也很高明,借自嘲骂了傻逼,看似自我批评其实不然。为什么不直接骂呢?是出于仁慈还是说诗歌的讲究。

何小竹:对,你看懂了,很多人只看成我在反省自己的脾气。我是骂傻逼,更大点说,骂这个时代。但诗歌确实应该讲究,直接骂就不是写诗了。而且,直接骂,自己也显得像个傻逼。

余幼幼:哈哈哈…说得对。有时候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所以,还是写成故事比较好。傻逼身上也有可圈可点的戏剧性……

何小竹:你提醒我了,可以用短篇小说的形式,写一个系列,傻逼系列。之前杨黎问我,女巫系列,他系列之后,有没有想写新的系列?那我想,可不可以再写个傻逼系列?

余幼幼:走远了,远出了新题材哈哈…好了,言归正传,继续聊小说。我记得有个记者说你写小说就像在写诗,你是把小说当成诗来写的?小说写得跟诗一样还是小说吗?

何小竹:我没把小说当诗来写,可以把小说当书信写,当日记写,当报告和评论写,就是不能当诗来写。可以把小说写得不像小说,但也不能像诗。

余幼幼:我认同你说的小说可以写得不像小说。能把小说写好的诗人不多,能写诗的小说家更少。你认为是什么原因?

何小竹:写诗,写小说,需要天赋,也需要研究。要写得好,二者缺一不可。能够将诗和小说都写好,那就需要双重的天赋,双倍的研究。

余幼幼:读你的第一篇小说是《他的一次夜游经历》好几年前了,那会儿我们都还不认识。那篇小说让我对你的作品有了好感,发现收到了《他割了又长的生活》这本书里。《他的一次夜游经历》里的“他”之所以夜游仿佛是现实所逼,不得不夜游完成对自我的拯救,而他遇到的自认为是“同类”或“救命稻草”的人都在别人善意的提醒中被扣以罪恶的名义,以至于自救不成反又陷入新的困局。发现你特别擅长写这种“静默的残忍”,或者说成是“绝望的循环”吧……晕死,然而我不知道我要问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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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硬憋出一个问题)这种痛在肉里的感觉太难形容了,你有什么切身体会?

何小竹:切身体会当然很多,一言难尽。总的来说,这些体会形成了我偏向虚无的人生观,所以,写这样的小说跟自身内心比较贴合,情绪和色调上都很自然。

余幼幼:作为读者我也有虚无的观感,但是读小说的时候,突然会来个熟悉的地名,比如:高升桥、二环高架、神仙树等。会让人跳戏,笑出声来。本来觉得“他”是一个很缥缈的人,突然就来到了现实生活中。这样处理的用意是什么?

何小竹:哈哈,有跳戏的感觉吗?我本来是想让读者“入戏”的,就是在一个虚构故事里,加上真实的地理名称和位置,让读者(当然,也仅仅是成都读者)有一个代入感,信以为真。不过,可能成都之外不熟悉地名的读者不会有这个问题,还是会觉得缥缈吧?

余幼幼:是吧,也是我个人的感觉。我觉得书里最好耍的一篇是《他的婚姻传奇》笑死我了~里面写的那个“他”觉得活着太无聊空虚了,想通过婚姻来让自己毁灭,但是事与愿违,每个老婆都营造出了不一样的爱与美好,这使得他更加绝望。哈哈哈哈~又是一种“绝望的循环”好像又有一点讽刺“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种观点的意味。你算结婚很早的人了,你觉得婚姻是什么?像“他”这么作的人,你觉得最终结局会是什么?(虽然你小说里面没有写。)

何小竹:哈哈,你总能看到我小说里有趣的地方,这种喜剧性和讽刺性的东西,或那种你称为作的东西,其实在你的诗歌中我也有所发现,形态不一样,但气质比较接近。说到婚姻是什么?我觉得婚姻是一种生活,跟所有日常生活一样的生活。再具体一点,从形式上描述,婚姻就像一个公司,夫妻是这个公司的合伙人。当然,这是我的理解。再说到小说中的那个“他”,他的最终结局,我想要么认命,过着跟大家一样的婚姻生活,不再逃避婚姻带来的“幸福”感,要么继续作,寻找下一个他以为会置他于死地的婚姻。

余幼幼:我想起我们身边一位女诗人摆的龙门阵,讲她的前夫当年结婚后说过一句话:“幸福太没意思了!”说明还是存在这类人的。有些人的生命就在于折腾,总之就不想好好过日子,生活好了就各种不舒服。你如何看待有怪癖的人?

何小竹:哈哈,看来真有。怪癖的人分两种,一种是自发的,就是他的那些怪癖自己都没意识到,仅仅是旁边人看到,感觉到的。另一种是自觉的,就是知道这是怪癖,但我故意,过去我们把这个称为搞怪癖,就是我本来没有怪癖,跟大家一样正常,但我觉得这样太平庸了,引不起人注意,故意整点怪癖出来,你看,我有怪癖,我是个与众不同的人。过去很多诗人和艺术家的怪癖就是这样搞怪癖搞出来的。当然,没有人是绝对正常的人,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怪癖,而且基本上是不自知的,甚至被人指出来也不会承认,这是真怪癖,自发的。

余幼幼:要我说这种“自觉”的怪癖就是装逼。装逼犯最追求那种形式感,用四川话说就是“装疯迷俏”,其实是大多数文人的通病,还有一个词叫“端起”,我是最不喜欢的。还好你身上没有,哈哈哈~

何小竹:哈哈,幸好你认为我没有。

余幼幼:哈哈~我还想问个小说的问题:书里的“他们”都结了婚,为什么不写单身呢?

何小竹:嗯。也有个别单身的,比如《他为什么这么倒霉》。可能是因为这部小说中的“他”都是中年吧,中年一般都结了婚,或结过婚。另外,婚姻本身是有戏剧性(或喜剧性)的。再或者说,婚姻本身是个问题,是矛盾所在,是人喜悦或痛苦的根源之一。还有就是,我自己几乎没有单身过,在青春期的时候就没单身过,中年时也没单身过,不太体会得到单身的人的喜怒哀乐。

我身边有两个朋友,陈心中和文迪,我很喜欢他们,但这么多年我很少跟他们泡在一起耍,可能就是这个原因,他们是单身专家,他们的那些乐趣我体会不了,哈哈。

余幼幼:一个人说自己没有单身过,有点同情你。(希望安姐不要看到)我想大多数人都会羡慕没有单身过的你吧,饱汉不知饿汉饥,饥饿其实也是一种快感,额,说得我好像很饥饿似的哈哈~我问个不咋敢问的,总觉得,小说里的每一个“他”都是写的你自己。是吗?

何小竹:哈哈,我当然不会承认小说中的“他”就是自己。但是,哪个小说人物没有作者自己的影子呢?阿Q有鲁迅的影子,安娜卡列尼娜有托尔斯泰的影子,可以这样说吧?我当初采取第三人称写这部小说,其实也有想避开自己,避免带入自己,写的时候更客观一点,有距离(或间离)一点。

余幼幼:所以嘛,这个问题不太敢问,也不是个好问题。你之前还写了她系列的《女巫之城》,感觉你对女人和男人都很了解。如果给你一次选择,你愿意当女人还是当男人?

何小竹:哈哈,还是当男人吧。这种选择是要基于经验的,没当过女人,不知其情况,而做男人我觉得还是不错,因为我喜欢女人,而一般说来,只有男人才能喜欢女人(强调,一般说来哈),所以,再选一次,我还是当男人吧。

你呢,怎么选?

余幼幼:你们金牛座就是固执和保守。难道就没有好奇心做女人是啥子感觉吗?如果是我,就想当一盘男人,站起窝尿,夏天光溜溜多么舒爽。如果做女人你也可以体验一盘来月经,生娃儿的感受嘛~

何小竹:啊,那个,看来真的是星座的问题,不想在日常生活中冒险。而且,不是装的,因为要严肃认真的选择,所以是从内心真实感受和愿望去想这个问题的,所以才那样选择。但你说的也有道理,太固执和保守,那就好奇和冒险一下,重新选择,就选做女人,哈哈。不过想到可能要跟男人结婚,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比来月经和生小孩还怪。

余幼幼:看嘛还说你不容易受人影响,我一说,你就变了选项哈哈哈~
何小竹,诗人、小说家。代表作有诗歌《梦见苹果和鱼的安》、《组诗》、《送一颗炮弹到喜马拉雅山顶》,小说《明清茶楼》、《圈》、《动物园》、《女巫之城》、《他割了又长的生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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