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贝尔:认识余幼幼很晚,就三四年……

 

一篇关于我的文章...



文/阿贝尔
认识余幼幼很晚,就三四年,但印象极深。见面四次,每一次都在加强,从内里验证我对她的直觉——她是这个世界几乎灭绝的物种(作为诗人,她是早慧型、天才型的,而且有种与生俱来的毁灭的冲动,要走的路是命定的,社会和时代皆无法修正,表面上的玩其实是一种对同化的抗争)。我最早读到的是她的散文(主持《剑南文学》散文栏目)而非诗歌,几万字的日记体让我惊愕,有着洪水和刀刃的效果。因此找到她的微博,读到她的诗歌和简历,以及王小妮等前辈的留言。这组名为《九州大道》的散文获了奖,在领奖现场我第一次见到了真人。我送她一本《灵山札记》,她回去在微博提起,并写了篇读后感发表。一个九零后女孩,样貌、言语没有任何出格的标识,有的只是安静与独立。宵夜完毕,大雨瓢泼,借了她伞的一角回酒店,有种与自己另一个女儿相见的感觉——我还真的就设想、幻想过自己有这么一个女儿,天赋顶呱呱,性格桀骜不驯,审美剑走偏锋。与余幼幼初见,我竟然有几分激动,还有种高攀的感觉。这以后,翻了些她的文字,从十五岁到二十二岁,感觉她除了是天才之外,另有一种今人普遍不具备或丧失掉率真与勇气,不管向外向内,都是初心。后者比天才更打动我,也更让我觉得值得珍惜。我找她约稿,她发我若干万字日记,那种毫无戒备的信任如果不是一个孩子的幼稚,就是一种洞穿万物奥妙的无所谓了——或者是真的信任。

第二次见面是在成都,我和羌人六叫了她去参加蓝蓝组织的一个瑞典诗人、作家的活动。第一场在老书虫,第二场在白夜。她大学毕业一年,在川师大打工。我们是打酱油的,活动多是旁观,看一看听一听,开开眼界。在我看来,把瑞典诗人作家的话题放在2014年初夏的成都,特别是放在我和羌人六身上,也太过于纯粹、小资了。这次活动,我唯一感觉到力量的是听叙利亚流亡诗人嘎亚特朗诵他的《城堡》。这次,我把余幼幼带给了浓玛。

2015年10月,余幼幼来平武,正赶上一个小笔会,去了岷山东麓的白马路。拢平武的那天,我带三个年轻人(连同羌人六和马青虹)爬了新区对面的苟家坪,在收了谷子的冬水田拍了照。余幼幼穿一件格子衬衫,有一点假小子。这次见面和上次见面稍显平淡,三个年轻人耍得很开心,吃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在扒西家,余幼幼拍了学仕修家板壁上的曹盖(七八个曹盖脑壳一字排列,都上了彩),还拍了白公鸡、白马和人像。岁月悠悠,再有定力的人稍不慎重也会被忽悠,余幼幼也跑不脱。这之后她换了工作,天南地北地跑,在重庆做了个工作室,在微信做了个公众号。我有时会去想象她可能遇到的艰难,生存的和个人精神的,在这个价值沦落的年代,在这个人活得最不是人的年代,一个写诗的女孩子要坚守自己内心的原则,需要怎样的定力——除非你远离成功,有谁的成功又不是出卖?

这次见,第四次见,我有点预感,又有点意外。或许对于她自己和成都的朋友是常态。她什么都能感觉到,很远的和很隐秘的,只要是能量、信息或者气息,都能准确地捕捉到——表不表现出则是另一回事。去出版社看她,她很忙,那种工作的状态正好把一个诗人走失。雾霾散去,窗里窗外一片亮光,但我看见的分明是一条黑道,像老机关里冬日黄昏的葡萄甬道,下午四点就看不清脸了。求生存的工作也能添加意义,这是良知与天赋的构思,她和同事做了于坚、罗伟章、何大草和我的随笔集。离开成都的头晚,我们在芳草街小聚,浓玛负责买单,羌人六负责喝酒,余幼幼负责买醉……两个小时密度很大,但我感觉到的却是棉花般的松软与温暖。其他的人免谈,只说余幼幼,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我们面对面坐着,她给我挑菜,与我干杯。她每说一句话我都能听清楚、听明白。后面的路怎么走?抑或作为一个女人、妻子或者母亲……死亡,我不记得她是不是第一次提到死亡,但她提到时,我木木地,抑或舒坦地看着她。对呀,死亡无时不在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里,就像我们自身,有的分量十足,有的轻如鸿毛。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发现,准确地感觉到她与生俱来的绝望和自我毁灭的冲动。应该就是她的诗歌之源、天分之源。清澈而冷冽,是另一种火苗,纯粹是用干净——绝非真空——灼伤人。技巧之人都是假以天赋,而她是抱着,不辨不让,与天赋同归于尽。她的男朋友坐在她的侧旁。我看得平淡,听得淡然,其实已眼泪花花。她不再是我设想中的女儿,她就是我自己,只不过我身体里那个与生俱来的自我毁灭的冲动歇息了、沉睡了,猛一下被她唤醒了。听她讲胡话,看她打手势,醉眼朦胧却又是决绝的,同桌的我们都显得是从未有过的平庸,包括碟子里堪称精美的菜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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