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姿势

这只干柴样的青蛙已全然变成了黑色。...







文丨董若兰

三年前的一个寒冷的冬天，我回老家去看望父母。在院子里的窗台上，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一只风干的青蛙。母亲说，这是我年近七旬的父亲下沟里挑水时，在沟底的小路上发现的。我知道，我那有几分科学家气质的父亲是很能发现一些有趣的东西的。

这只干柴样的青蛙已全然变成了黑色。他的右腿被拉伸得很长，几乎与髋部的右沿成了一直线，右腿的尽头却没有脚。躯干是向左微弯的。右臂前伸，呈奋力抓握向前的样子。左臂微缩，支撑身体并作助力作用。左腿的脚趾箕张，也呈奋力抓握向前的样子。

我注视着这只青蛙，复原着它生命最后的历程。它一定是在一次偶然的跳跃过程中，被丛生的水草缚住了右脚。它努力地挣扎。但奇怪的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青蛙愈是挣扎，它的右脚便被水草缚得愈紧，然后青蛙愈是挣扎……就这样，或许过了一天，两天，三天，或是一个礼拜，它终于奄奄一息了。它心中还只留着一个念头——挣出右脚来！

于是，它不再有剧烈的动作，而是努力让剩下的三条腿摆放成最能使上劲儿的姿势。它想向前爬！它的动作很慢很慢，身体上每块肌肉的变化都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它就这样用生命最后的力气往前“爬”！用力一些！再用力一些！它混沌的意识中只有一个念头——挣出右脚来！

它往前挣啊，挣啊……它全身的肌肉紧缩得不能再紧缩，它血脉偾张得不能再偾张。它坚持，坚持……一直在坚持！它自己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它混沌的意识是怎样如抽丝般地一点、一点离开它的躯体的。它死了。但我只是知道，它最后都没有放弃过。所以，在两三个月之后，它才能保持着这样憾人心魄的姿势，风干到了我的面前。虽然，由于寒冬的朔风，它的躯体因水分的蒸发而显得干瘪，但这也正好可以使我更清楚地看到它全身每一处肌肉的紧缩，每条经络的膨起。

青蛙，向我诠释了生命的意义。我们都是这浩瀚寰宇中的匆匆过客。生命于你我，都在于前行，在于集聚自己所有的生命潜能，去奋力地推山坼地。尽管生活中的某些时刻，每个人的身心都会变得无力、脆弱和不堪一击，但无论怎样，都不要轻言没有了希望，都不要轻易放弃了努力。尽管渺小的自己做不出傲人的成绩，但那真的什么都不算，我只是活我自己生命的状态而已。

编辑丨任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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