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感到不幸福

 

上周末，照例与你在那家小餐馆一聚。

喝过几杯酒，你的话开始多了起来，翻来覆去，翻来覆去地说。说得最多的是，论物质生活现在是比以前好多了，但为什么还是感到不幸福呢？

对你，我是熟悉的，因为我们除了是初中同学外，还做过四年时间的同事。加之自你调到县城后，同在县城一所私立学校的我还经常与你聚一聚，就像今天这个周末一样。

十几年前，你还蛰居于一所乡村中学，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教着几十个“瘌痢头”学生，为了他们的一点分数而殚精竭虑，忙忙碌碌，没有休息时间，广种而薄收，却感到充实而幸福。也正因为你的教学业绩，当时的校长还提拔你做教务主任。当时，我和其他许多同事一样还很羡慕你呢！　　你的妻子在县城开着一家小缝纫店，你带着读小学的儿子两头奔波，一周一团聚，却感到奔忙而幸福。　　八年前，你始得调到县城，进入全县最好的高中，一家人终得聚首。新学校，新环境，新学生。两个班的语文，一个班班主任，忙教学，忙教研，一切从头开始，喉咙嘶哑，身心疲惫，累并幸福着。　　转眼间，四十岁已过，你在学校旁边做起了四层楼房，收入有保障，生活渐稳定，教学业绩得到大家认可，同事信任，学生喜欢，在学校站稳了脚跟。期间儿子还考取了吉林大学，自己还评了中高。人赞曰：事业有成，儿子争气，家庭兴旺。　　可是，你说你渐渐感到找不到方向，午夜梦回，往往心惊，睁大着眼睛，整夜整夜睡不着——怎么越来越没了幸福感呢？　　一次次追问，一次次无眠，却始终找不到明确的答案。

我打趣道，你这就是典型的吃饱了撑的！你脸色一沉，我也只好收住笑容。　　好吧，帮你一起梳理一下吧！谁让我是你的死党，难得你有这么信任我呢！

我强压住笑，正一正神色，说道，其实原因也简单，之所以想不明白，“只缘身在此山中”而已。你点点头说，继续。　　我接着说，不错，你现在虽然吃饱了，但又有了新的追求，你还想活得有尊严，你不愿意做一头幸福的猪，你希望作为一个真正的人而活着。可是在现实生活中，利也好，名也好，可能都会要你以牺牲尊严为代价换取。

你说，这些东西并不是你一定要拥有的。

我答道，不错，有时，舍弃一些你并不需要的东西，就能获得一份自由。既然这样，那就舍弃吧。把有限的时间，有限的精力用在该用的地方，用在该用的事情上。舍弃，会让你感到幸福的。（其实我的心里话是，要不把你的楼房，你的中高职称都给我吧，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我真有一种要揍你一顿的冲动啊。）

见我这样说，你的话匣子一下打开了，怎么关也关不住。　　你说，你虽然靠着分数博得了些许虚名。但是，当你看过几本书后——谁叫你大学读的中文系呢，当你开始试着用自己的头脑来思考一些问题的时候，你的心开始变得不安分了。你想在追求分数的同时，又能启蒙学生，你想在应试与素质之间找到一条妥协之路。可是强大的现实让你左支右绌，狼狈不堪，甚至有可能死得很难看。

你说，你的同事还曾善意提醒你：当今的教育体制就像滚滚巨轮，你能凭借一己之力“螳臂挡车”吗？

你说你虽不敢奢谈什么“高原现象”，也觉得不配谈什么“发展瓶颈”。但是，你也不想在原地打转，不愿意不断的重复自己，还想有所发展，有所提高。你想突出重围，却四顾茫然，找不到方向。

我知道，这时候我应该开始扮演心灵导师的角色了。

于是我说，不错，一个人的能量终究有限，但只要心中有光，正视现实，守住自己的教室，守住自己的“一厘米主权”， 日拱一卒，得寸进寸。就像那些公务员说的，功成不必在我。行动，行动会让你感到幸福的。　　其实，认识自己，进而发展自己，这样的“斯芬克斯之迷”是所有希图严肃活过的人都会遇到的一道难题，而且永远也不会有明确的答案。既然这样，只要你有一颗“上穷碧落下黄泉”永不放弃求索的心，就足够了。你要明白，有时，过程即是结果。不断阅读，不断实践，只要永远在路上，你就会感到幸福的。

你一脸凝重，说，你说的非常有道理，真的很感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哎，其实上面我说的那些话，我自己都不相信，完全的言不由衷啊！但看到他这样说，我也就毫不客气了，指着桌上的残杯剩盏对他说，你，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