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伟,在小城消失,像影子一样记录

 

所有重要的政治事件,在小城凡人背后若隐若现。...



△土耳其音乐人İlhanŞeşen的《New York New York》,第一次是在诗人王寅分享的朋友圈听到。

Peter Hessler(彼得·海斯勒)

中文名何伟,阿拉伯名字Boutros,美国作家与记者。被《华尔街日报》赞为“关注现代中国的最具思想性的西方作家之一”。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及牛津大学,曾为《华尔街日报》、《国家地理》等刊物自由撰稿,“当代中国三部曲”《江城》、《寻路中国:从乡村到工厂的自驾之旅》、《甲骨文》是其代表书作。2000-2007年,他出任《纽约客》驻北京记者;2011年秋天至2016年夏天,移居埃及,任《纽约客》中东记者。
对于中国的海外报道中常出现的严声批判
不少中国人爱拿“这些外国人不懂我们中国
作为置之不理义愤填膺的挡箭牌。
美国作家及记者何伟的当代中国三部曲
让不少中国读者深感:
他甚至比很多中国人都更了解中国


2016年成都秋夜,一场关于“20年后重返中国”(Coming back China after 20 years)的讲座上,何伟在今年夏天结束五年的埃及生活,久别来华。现场座无虚席,中外读者齐聚,对他们而言,能见到何伟确是一件激动人心的事情。

同场还有美国公共电台驻上海记者Rob Schmitz(下图右),他的新作《长乐路:一条上海马路上的大城市梦》或将在明年出版中文版,以及当年与何伟同在重庆涪陵教书、且因《江城》被读者知晓的亚当——Adam Meier(下图左),他在美国国务院工作多年,专注文化与教育。上个世纪90年代,这三个美国人来到中国西南小地方教英文,从此跟中国结缘。中国的故事丰富了他们的阅历,但谁又能料到,他们的经历也影响着西方世界观察中国的角度。
就在Rob Schmitz来成都之前,2016年8月21日,他在一席做了名为《Neighbors邻居》的主题分享。何伟也曾在一席做过关于《奇石》的分享,穿的还是这件格子衫。感兴趣的网搜关键词就有。
从90年代的中国“冒险”开始
1996年至1998年,何伟以美国和平队志愿者的身份派往重庆涪陵师范学校(今长江师范学院)任教,与大多数前来中国的志愿者一样,他不曾想到会与中国产生长久的关联。他说:“90年代的中国不是什么大角色(Big Deal),不足以吸引有雄心壮志的美国年轻人,那时候,很少人有独到的视野,能预想到中国会变成今天这样”何伟说自己来中国也并非因为视野,而是因为通过志愿者这种便宜而独特的方式

于是,当他的美国友人在为事业打拼,进行财富和地位累积时,何伟在毫不知名的中国小城“消失两年”,他不认为这是一种牺牲,他甘心选择的一场未知冒险。他也不曾预料到,涪陵两年,会产生《江城》这本书,也并不知道这本书一经推出即获得“Kiriyama环太平洋图书奖”,奠定了他的职业和人生道路。



上世纪90年代,外教在中国还是一个新鲜的概念。中英文课本上有“英特网”这样的“新词”。Rob Schmitz刚到自贡,起床推开窗户可以看到外面“哇哇”大叫蹲候着来看“老外”的十多个学生,一个班的孩子们公用一副眼镜。亚当随意剪了个头发,成为小城方圆三公里的“头条新闻”……何伟的一个学生在多年后告诉他:“我希望成为更好的学生,但那时我太饿了,每天只能吃两顿饭。”但也因为身处在这样一个没有DVD、邮件、通讯不发达,大哥大全城都只有两部的1996年,使何伟有机会与身边的本地人产生亲密联系(Close Contact),他也得以感受到在特定年代下中国人带着温存的生活气息。

至今,何伟与教过的大概百来位学生依然保持联系,从信件、电话到邮件。表达关心的同时,这些学生也成为何伟观察中国的一个窗口。每年,何伟发送有针对性的问题给学生。前几年是关于经济,何伟希望通过他们了解中等收入人群(Medium Income)的情况。何伟说:“1998年毕业后的大部分学生当了老师,那时平均年收入大概是500美元,前两年,大部分学生如今的收入超过16000美元/年,平均年收入大概是20000美元/年,这是一个巨大的飞跃。当我问学生如何看待自己的社会地位(Social Class)时,70%的学生回答是‘下层阶级’(Lower Class)或者是‘贫穷’(Poor),甚至不少学生说自己是无产阶级(Proletariat),但是无论从任何定义而言,他们都可以说是中产阶级。其中一个学生的年收入50000美元,他的孩子读私立学校,他有三套房子、有车,且没有任何负债,但是他依然说自己是‘下层阶级’。”

“生活已经改变了,但是人们大脑层面的设定需要时间来调整(Mind set takes time to readjust)。”何伟如是说。

连接

根据瑞士信贷银行发布的《全球财富报告2015》,中国中产阶级人数达到1.09亿人,虽然只占全国成年人口的11%,但却超越美国的9200万人,成为全球中产阶级人数最多的国家。
 
疏离下的视野,以小见大的洞察


离开涪陵的六个月前,在导师约翰·迈克菲的鼓励下,何伟才开始动笔写《江城》。虽然高中时他便有了作家梦,但他清楚写作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即便是知名的作家,20岁时也有写得很糟糕的。经历使写作更丰盈,更成熟。

何伟的第四部书作《奇石——来自东西方的报道》收录了他曾在《纽约客》上发表的专栏文章,虽然叫“奇石”,个人觉得,从故事性而言并没有太多“奇”处,但也恰好能从这些不同的精彩报道中,一探何伟的创作视角——无论身在东方还是西方,他从不打算融入社会,而是保持疏离感,以小见大记录普通人的故事。

“所有重要的政治事件,在小城凡人背后若隐若现。”何伟敏锐冷静,保持陌生,“潜入”不同政治制度、经济文化下活生生的人与事。由此,他记录了许多普通人的故事,画家、警察、出租车司机、体育运动员、学生艾米莉、多恩医生……却让中西读者都能通过这些人物得到共鸣,或窥见世界。何伟学习中文、阿拉伯语是为了借由语言更好地了解所观察的社会,为了“异地书写而能深入其境”,而非融入异国他乡,他说:“写作者寻求同理心的联系(Empathy Connection),如果拥有语言技巧,会容易得多。”即便精通中文,他依旧适时运用“创造性口吃”以便于自己的观察和记录。
作为纪实记者,何伟并没有全然运用新闻提倡的中立身份,他既把“我”的角色带入语境,加入自己的视角,又在行文时与人事保持疏离感。他说:“表达观点意见是很微妙的事情。我尽量抑制自己不去妄下定论。”何伟的非虚构写作,行文中几近白描,慎用修辞。他说:“非虚构写作不能编故事,它逼着作者不得不卖力地发掘事实,搜集信息,非虚构写作的创造性正蕴含在此间。

“有人跟我说,希望拥有我的经历,希望也身在那个特定的年代,说‘你有素材可以记录,我已经没有了’。但其实中国依旧魅力不减,总是有不可思议的素材,中国不会缺少故事。”
后记
2016年9月,何伟来成都,采访和见面时的心情如下:见到Peter Hessler,思想上的敬意,瞬间化作少女心 。次日,何伟与亚当回涪陵,更成都有随行拍摄,视频如下,遗憾没有跟去。后来转念一想,了解何伟最好的方式,依然是通过他的写作。


写这篇稿子时,我人在香港,悉悉索索查看了他不常更新的官方网站:

游荡欧洲

[1] 巴黎,幽灵与日光同在

[2] 柏林几何,苍穹下的静止

[3] 假装生活在布拉格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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