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年华·冬(二十六)·寒假(14)
小时候去姥姥家,有一回一顿饭吃了三碗面条,结果晚上撑得犯了病,直哭,姥姥急坏了,还以为我想家,后来大夫打了两针才算没丢人现眼到家。...
似水年华·冬
寒假
炉火•花生•山药
壹
我家的煤炉子是用铁皮水筲[shāo]改的,常年不用早已锈迹斑斑,炉膛都脱落了。
庭院里有棵臭椿树,比我的岁数还大,夏天母亲在大树下砌了个凉灶,天天用它生火做饭。三伏天里,我和弟弟经常坐在台阶上吃面条。这我是最爱吃的,本地叫冷汤,炸花椒油,黄瓜丝,西红柿鸡蛋打卤,蒜罐子捣蒜,最重要的还要有麻酱。我用大瓷碗,弟弟用绿花纹的小铁碗,抗摔。小时候去姥姥家,有一回一顿饭吃了三碗面条,结果晚上撑得犯了病,直哭,姥姥急坏了,还以为我想家,后来大夫打了两针才算没丢人现眼到家。
冬天有些碍手,父亲就把凉灶拆了,在原来的地方和[huó]泥,搪[táng]炉子。
母亲把煤炉子从西间屋的旮旯[gā lá]里找出来,提到院子里,用笤帚[tiáo zhou]里外清扫干净。
我领着弟弟也去帮忙,手一沾泥,顺着手往骨缝里蹿凉气。父亲双手满是泥,用胳膊肘夹起弟弟就给母亲递过去了,同时也把我赶跑了。
搪[táng]好炉子,父亲接着摇煤球。
我的大姑父在城里的酱油厂上班,前天上班路过我家,跟父亲说,厂子里有便宜的煤沫。昨天,父亲,老叔,老姑,老婶,还有母亲,推着小拉车来回走了四十里地才弄回来。途经新华书店的时候还给我带回一本新华字典,一块钱。结果老叔沾满煤沫的脏手把我的字典都摸脏了,气得我没吃晚饭。
老北京管摇煤球的叫“煤黑子”,今天父亲也成了“煤黑子”。
头上包了母亲的蓝布头巾,身上穿了破旧褂子,父亲将煤沫倒在地上,按比例羼[chàn]入黄土,不停地搅和,起堆,成坟,锄锨一角在煤尖上杵下去,一转,中间成了一个坑,加水,像和泥一样反复搅拌折腾。接着煤糊像鸡蛋饼一样摊开,估摸有两三平米,用铁铲子切,横着切完竖着切,切成一个个小方格,像我的方格本。
我和弟弟坐在板凳上看。
最后才是,摇煤球。铁筛子,眼儿大,“小方格”被锄到铁筛子里,筛子下面倒扣一个花盆,以花盆为轴心,开始摇,洒煤沫,再摇,然后倒在臭椿树下晾晒。眉目间已满是煤黑,汗水在父亲脸上冲出道道泥沟,看来是体力活。摇筛子有轴心,身体也要有轴心,显然父亲并不专业,上下乱动,跳大神的一样,逗得我和弟弟直乐。
母亲笑着说,你摇的这是啥呀,大的大,小的小,圆不圆,方不方。父亲乐呵呵地,这就不错啦,能烧就行。
点炉子算是我的看家本事,过年了,我也想显摆显摆。
一根蜡烛,洋火,油毡,棒子轱辘[gū lu],一簸箕劈柴,煤球。
洋火点着蜡烛,然后往棒子轱辘上滴蜡油,滴满,点着,放炉膛里,油毡,棒子轱辘,一簸箕劈柴全放,放到从炉膛里冒出来,拔火罐扣上,再填一簸箕劈柴,一小时后,放煤球。
母亲气得笑骂,你们在学校就这样生炉子?我说刚才你为啥找蜡呢,生个炉子用进半根蜡,劈柴用了两簸箕,蒸锅饽饽[bō]都用不了这么多!快,关注这个公众号,一起涨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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