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谱第552期(济慈:直到爱情、声名,都没入虚无里。)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百晓生有兵器谱,纳兰寻欢有诗谱。兵器谱排名,诗谱不排名。收集专为欣赏学习,致谢各位诗人。...



每当我害怕

每当我害怕,生命也许等不及
我的笔搜集完我蓬勃的思潮,
等不及高高一堆书,在文字里,
象丰富的谷仓,把熟谷子收好;
每当我在繁星的夜幕上看见
传奇故事的巨大的云雾征象,
而且想,我或许活不到那一天,
以偶然的神笔描出它的幻相;
每当我感觉,呵,瞬息的美人!
我也许永远都不会再看到你,
不会再陶醉于无忧的爱情
和它的魅力!——于是,在这广大的
世界的岸沿,我独自站定、沉思,
直到爱情、声名,都没入虚无里。

查良铮 译

“灿烂的星”

灿烂的星!我祈求象你那样坚定——

但我不愿意高悬夜空,独自

辉映,并且永恒地睁着眼睛,

象自然间耐心的、不眠的隐士,

不断望着海滔,那大地的神父,

用圣水冲洗人所卜居的岸沿,

或者注视飘飞的白雪,象面幕,

灿烂、轻盈,覆盖着洼地和高山——

呵,不,——我只愿坚定不移地

以头枕在爱人酥软的胸脯上,

永远感到它舒缓地降落、升起;

而醒来,心里充满甜蜜的激荡,

不断,不断听着她细腻的呼吸,

就这样活着,——或昏迷地死去。

查良铮 译

夜莺颂

我的心在痛,困顿和麻木

刺进了感官,有如饮过毒鸠,

又象是刚刚把鸦片吞服,

于是向着列斯忘川下沉:

并不是我嫉妒你的好运,

而是你的快乐使我太欢欣——

因为在林间嘹亮的天地里,

你呵,轻翅的仙灵,

你躲进山毛榉的葱绿和荫影,

放开歌喉,歌唱着夏季。

哎,要是有一口酒!那冷藏

在地下多年的清醇饮料,

一尝就令人想起绿色之邦,

想起花神,恋歌,阳光和舞蹈!

要是有一杯南国的温暖

充满了鲜红的灵感之泉,

杯沿明灭着珍珠的泡沫,

给嘴唇染上紫斑;

哦,我要一饮而离开尘寰,

和你同去幽暗的林中隐没:

远远地、远远隐没,让我忘掉

你在树叶间从不知道的一切,

忘记这疲劳、热病、和焦躁,

这使人对坐而悲叹的世界;

在这里,青春苍白、消瘦、死亡,

而“瘫痪”有几根白发在摇摆;

在这里,稍一思索就充满了

忧伤和灰色的绝望,

而“美”保持不住明眸的光彩,

新生的爱情活不到明天就枯凋。

去吧!去吧!我要朝你飞去,

不用和酒神坐文豹的车驾,

我要展开诗歌底无形羽翼,

尽管这头脑已经困顿、疲乏;

去了!呵,我已经和你同往!

夜这般温柔,月后正登上宝座,

周围是侍卫她的一群星星;

但这儿却不甚明亮,

除了有一线天光,被微风带过,

葱绿的幽暗,和苔藓的曲径。

我看不出是哪种花草在脚旁,

什么清香的花挂在树枝上;

在温馨的幽暗里,我只能猜想

这个时令该把哪种芬芳

赋予这果树,林莽,和草丛,

这白枳花,和田野的玫瑰,

这绿叶堆中易谢的紫罗兰,

还有五月中旬的娇宠,

这缀满了露酒的麝香蔷薇,

它成了夏夜蚊蚋的嗡萦的港湾。

我在黑暗里倾听:呵,多少次

我几乎爱上了静谧的死亡,

我在诗思里用尽了好的言辞,

求他把我的一息散入空茫;

而现在,哦,死更是多么富丽:

在午夜里溘然魂离人间,

当你正倾泻着你的心怀

发出这般的狂喜!

你仍将歌唱,但我却不再听见——

你的葬歌只能唱给泥草一块。

永生的鸟呵,你不会死去!

饥饿的世代无法将你蹂躏;

今夜,我偶然听到的歌曲

曾使古代的帝王和村夫喜悦;

或许这同样的歌也曾激荡

露丝忧郁的心,使她不禁落泪,

站在异邦的谷田里想着家;

就是这声音常常

在失掉了的仙域里引动窗扉:

一个美女望着大海险恶的浪花。

呵,失掉了!这句话好比一声钟

使我猛醒到我站脚的地方!

别了!幻想,这骗人的妖童,

不能老耍弄它盛传的伎俩。

别了!别了!你怨诉的歌声

流过草坪,越过幽静的溪水,

溜上山坡;而此时,它正深深

埋在附近的溪谷中:

噫,这是个幻觉,还是梦寐?

那歌声去了:——我是睡?是醒?

查良铮 译

初读贾浦曼译荷马有感

我游历了很多金色的国度,

看过不少好的城邦和王国,

还有多少西方的海岛,歌者

都已使它们向阿波罗臣服。

我常听到有一境域,广阔无垠,

智慧的荷马在那里称王,

我从未领略的纯净、安详,

直到我听见贾浦曼的声音

无畏而高昂。于是,我的情感

有如观象家发现了新的星座,

或者像科尔特斯,以鹰隼的眼

凝视着大平洋,而他的同伙

在惊讶的揣测中彼此观看,

尽站在达利安高峰上沉默。

(查良铮译)

忧郁颂

1

哦,不.不要去那忘川,也不要榨挤附子草

深扎土中的根茎,那可是一杯毒酒,

也不要让地狱女王红玉色的葡萄——

龙葵的一吻印上你苍白的额头;

不要用水松果壳串成你的念珠,

也别让那甲虫,和垂死的飞蛾

充作灵魂的化身,也别让阴险的

夜枭相陪伴.待悲哀之隐秘透露;

因为阴影叠加只会更加困厄,

苦闷的灵魂永无清醒的一天。

2

当忧郁的情绪骤然间降下,

仿佛来自天空的悲泣的云团,

滋润着垂头丧气的小花,

四月的白雾笼罩着青山,

将你的哀愁滋养于早晨的玫瑰,

波光粼粼的海面虹霓.

或者是花团锦簇的牡丹丛;

或者,倘若你的恋人对你怨怼,

切莫争辩,只须将她的柔手执起,

深深地,深深地啜饮她美眸的清纯。

3

她与美共居一处—一美呀,有着必死的劫数,

还有欢乐,总是将手指放在唇间,随时

准备飞吻道别;毗邻的还有痛楚的愉悦,

只要蜜蜂来吮吸.它就变成毒汁。

哦.在快乐居住的殿堂里面,

隐匿的忧郁有一至尊的偶像,

尽管唯有咀嚼过欢乐之酸果,

味觉灵敏的人方才有缘看见,

灵魂一旦触及她悲伤的力量,

立即束手就擒.在白云纪碑上悬浮。

(汪剑钊译)

约翰·济慈(John·Keats,1795年10月31日—1821年2月23日),出生于18世纪末年的伦敦,杰出的英国诗人作家之一,浪漫派的主要成员。  济慈才华横溢,与雪莱、拜伦齐名。他善于运用描写手法创作诗歌,将多种情感与自然完美结合,从生活中寻找创作的影子。他的诗篇能带给人们身临其境的感受。

他去世时年仅25岁,可他遗下的诗篇誉满人间,他的诗被认为完美体现了西方浪漫主义诗歌特色,济慈被人们推崇为欧洲浪漫主义运动的杰出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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