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人物】70后绣娘用青春传承上海“非遗”

 

清秀、婉约的金雯坐在绣架前,就像一幅画。但见她在麻布上飞针走线,堆积出明暗不同的色块,手中那幅...



清秀、婉约的金雯坐在绣架前,就像一幅画。但见她在麻布上飞针走线,堆积出明暗不同的色块,手中那幅人物肖像立时像照片一般丰满起来。

金雯绣的不是一般的绣品,而是绒绣,是用彩色羊毛绒线,在特制的网眼织物上,一格一针或数针绣制。这种绣艺在19世纪40年代由欧洲传入上海,逐渐形成了独特的上海绒绣。在浦东高桥地区,人们更喜欢称之为高桥绒绣。

在上海,像金雯这样的70后绣娘已经是凤毛麟角。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绒绣更需要年轻人来传承……



金雯(左)在指导绒绣
“这个只办了一届的班级一共只招了15名学生,仍然在坚守的,只有金雯一人。学绒绣实在太辛苦了,每天就是埋头苦绣,收入也不高。”

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高桥人,金雯学绒绣似乎是一件责无旁贷的事。

20多年前,时逢初中毕业的金雯考进了由高桥东方绒绣厂与上海市工艺美术学校联合开设的“绒绣专业”班,由工艺美校为东方绒绣厂定向培养绒绣人才。这个只办了一届的班级一共只招了15名学生,他们都来自高桥,6男9女。眼下,另外14个同学都已陆续离开绒绣行业,仍然在坚守的,只有金雯一人。

“高桥是绒绣之乡,过去每家每户都有人绣。不少家庭,甚至还专门接绒绣加工的活儿。”绒绣对于金雯来说,是从小耳濡目染的亲切。“我们刚进学校时,都是微基础,只有先从素描、色彩等夯实基础。当初培养的目标是绒绣产品的设计师及绒绣艺术品创作人才。”金雯告诉青年报记者,“学绒绣实在太辛苦了,每天就是埋头苦绣,收入也不高。”

1998年后,随着国内经济的复苏,经济大潮的开始,为了各自的理想,很多同学都逐步离开了绒绣厂。于是,专业的绒绣人才一点一点在流失。

眼见同学们纷纷转行,抱着对绒绣的挚爱,金雯坚持了下来,这一绣就是20多年。金雯感慨:“我现在的这些成绩,离不开很多绒绣老法师的悉心教导和指点,感激老师们!”

由于绒绣本身是国外传入的,国内大众知晓及欣赏者不多,所以基本都外销。2004年,由于国外经济不景气,绒绣产品的需求量开始走下坡路,到了2008年绒绣的外贸出口已经基本停滞。整个行业趋势向下,金雯工作的东方绒绣厂也因此歇业了。市场的萎缩,行业的不景气,也直接导致从事绒绣行业的手艺人迅速减少流失,能绣艺术品的高级技师更是稀缺,绒绣技艺面临后继无人的困境。

“绒绣厂停业了以后,我去了外企,主要从事绒绣日用工艺品的设计绣制工作,客户从国外带来图稿,我们依据图稿再手工绣制绒绣样品。”

2006年上海市进行非物质文化遗产普查,高桥镇政府开始了绒绣的保护工作。一系列的抢救措施开始施行,包括成立保护传承工作小组,通过搜集、记录、分类、编目等方式,用文字、图表、音像、数字化多媒体等手段,对上海绒绣建立档案资料。

2009年,高桥绒绣馆在高桥老街开出,对绒绣作品进行展示、制作、销售、保护和传承。出于对绒绣的热爱,金雯用业余时间参与其中。同年,金雯被评为上海市浦东新区区级非遗传承人。

2011年5月,上海绒绣被评定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为了进一步拯救国家级“非遗”,高桥镇决定将“散落”在民间的绣娘重新集中起来。当时金雯还在外企绣工艺品,接到一个“我们需要你”的电话后,回家与家人一商量,家里人都一致同意。值得一提的是,金雯的先生便是她工艺美校时的同班同学,虽然同为高桥人的他最后离开了绒绣行业,但仍然一如既往地支持妻子,还不余遗力地承担起上海绒绣的推广。

于是,从2014年开始,金雯“躲”进高桥绒绣馆,开始了绒绣艺术品的创作。


绒绣馆位于高桥镇西街139号
金雯坦言,在外企绣的是绒绣工艺品,现在绣的是绒绣艺术品,感觉不一样,绣艺术品更加有成就感。但是,艺术品跟工艺品不同,工艺品是批量生产的,艺术品是精雕细琢的,相当费工夫。一平方米大小的艺术品,一年只能绣一幅,才有可能成为精品。有的作品,甚至是3个人合作而成。

“绒绣艺术品的珍贵之处在于它是不可复制的,即便是绒绣大师自己绣的,都不可能一模一样。凭的就是当时的一种灵感,稍纵即逝。”

金雯向青年报记者展示了一本书,那是高桥镇推出的《上海绒绣》,书中写道:绒绣上“每一针就是一个小色块,一个画面需要用少则几万个,多则几十万个小色块来表达。绣制时随画换线,因彩施色,因而色彩丰富,层次分明,形象生动”。

因为绒线的材料特质,加上特别的“戳针”绣法,使其作品呈现出的效果非常像油画,因而被称为“东方的油画”。

金雯告诉青年报记者,绒绣绣制的步骤,既简单又复杂。先要用打格子的方法将原稿放大勾画在麻布上。然后根据原稿画面色彩,按照色调、色相、色差的区别染出所需颜色的绒线。绣制时,先绣出轮廓,再绣各色彩块面,最后进行细部刻画。青年报记者看到,为了绣好人物的蓝色西装,金雯染了不同的蓝色绒线,有的偏紫,有的偏蓝,有的偏绿,有的偏黄,这样才能表现出西装颜色的明暗层次。

作为有着20年绒绣经验的年轻“师傅”,金雯说,绒绣中,以绣肖像为最难。因为肖像中人的五官,只要有一针不对,就会不像,尤其是绣名人。“绒绣就是这样,每一针互相之间有影响,可以说,牵一针而动百针。”

金雯绣制绒绣作品《祈祷》
金雯的代表作,是《祈祷》。作品表现的是一个尼泊尔少女在祈祷。这幅作品中,少女身着红纱裙,裙上镶着首饰,色彩层次丰富,栩栩如生。“我要用绒线表现出纱裙的轻薄,但绣得层次少了又压不住。于是,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绣,绣了三四层才搞定。”金雯介绍说,第一层绣完,感觉颜色不到位,再加一层又觉得不对,然后,再整个地铺一层。“作品平放着觉得挺满意,但竖起来看人物脸色偏红,需要再铺一层灰色,直到竖起来看脸色也满意为止。”而这“铺一层”,往往需要几个月时间,有的地方要加深,有的地方要提亮。

最后,直到少女身上的饰品都有了质感,方才完美“收针”。


绒绣作品《祈祷》作者:金雯
“绒绣艺术品的珍贵之处在于它是不可复制的,每一件艺术品都不可能一模一样,即便是绒绣大师自己绣的,都不可能一模一样。凭的就是当时的一种灵感,稍纵即逝。”

金雯的手上到处都是针眼,那是“回针”时不慎扎到的。金雯笑言,对于绒绣她是又爱又“恨”。当看到自己的作品完美地呈现出来时,她由衷地感觉到一种成就感。而当遭遇“瓶颈”始终无法达到满意的效果时,又无比沮丧。

 “能对绒绣如此保护与大力支持,再加上妥善地解决传承人的后顾之忧,相信我们的高桥绒绣还能走得更远。”

金雯的女儿今年已经念初二,但女儿显然对绒绣不感兴趣。绒绣技艺后继乏人,这也是金雯的担忧。“绒绣太苦了,现在的孩子都坐不住,所以也出不了东西。”

曾经家家户户都绣绒绣的高桥,目前仅留下6名代表性传承人,其中3名市级传承人中,一位已经去世。70后传承人只有两个,金雯便是其中之一,更年轻的就没有了。

2012年,上海绒绣高桥传习所揭牌,聘请了5位代表性传承人和2名绒绣专业人员担任老师,向社会招收学员,免费培训绒绣人才。

第一期招生时,主要通过各村居委发通知。最终的结果是各村居委像完成任务一样,推派一个人来学。来的人并非真正对绒绣感兴趣,上课出勤率可想而知,坚持到底也成了一种挑战。后来通过网络平台发布招生信息,这才吸引了不少主动报名的,她们是真正感兴趣的。这些绒绣爱好者,除了浦东本区以外,还有来自杨浦、闵行、松江等区的,课堂出勤率、作业完成情况一下子就好了很多,有些学员平时还会经常主动请教老师。

传习班每半年一期,到现在已经是第六期,累计培训了100多位学员。第一期时年轻学员比较少,以60岁左右的学员为主,后来几期都以四五十岁的学员为主。而现在,已经开始出现20多岁的年轻学员。


绒绣传习所教学现场
去年底,“上海东岸绒绣艺术研究中心”在高桥正式揭牌。在这一平台上,集结了上海工艺美术行业协会、上海公共艺术协同创新中心等社会机构,实现政社合作,共同推动绒绣的传承发展。此外,镇里还举行了“高桥传统文化跨界展”,上海绒绣这一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正向着文化创意产业的路上前行、探索。


上海东岸绒绣艺术研究中心”在高桥正式揭牌
“能对绒绣如此保护与大力支持,再加上妥善地解决传承人的后顾之忧,相信我们的高桥绒绣还能走得更远。”金雯衷心希望能有越来越多的80后甚至90后,能加入到绒绣传承人的行列中来。

本文素材来源:《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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