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散文雪染岁月凉

落便落了吧，拥不住的美丽，不如放它远飞，任其南与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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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有预兆，便下了一场雪。

没有雪花的冬天，该是多么落寞啊。整整一个冬天，尘间萧瑟，孤草凄凄，枯藤老树昏鸦，西风犹寒，瘦马独行。我以为，这个季节就该是这样惹凉了词章，无端便是寒意深深。

雪花，是曼妙的舞者，给予沉默的大地风情万种。

所以，雪来时，我的心就活泛了起来，定要在雪里走一走，听一听。

晋朝名将谢安，一日将侄女侄儿聚集一起谈经说文，不一会儿，雪下得很大，他便高兴地言之：“这纷纷扬扬的大雪像什么呢？”侄儿说像空中撒盐，而侄女谢道韫便说不如将雪比作被吹得满天飞舞的柳絮。

若说雪花如盐，却也不能论之不妥，然分明显得生硬了些，举手抛盐，跌于大地，似乎激不起半点响动，轻易就淹没在了荒漠无边的寒冬。而如果雪花若絮，轻轻地、柔柔地，飞来飞去，整个世界就像一幅画注入了生命，瞬间活了起来，动了起来。

冬天，一定要看一场雪，在眉尖烙下这雪白的印章，才算与冬真的堵面相逢过。

染，多像是一个罪魁祸首，无声无息就改变了原本的模样。

染，染色、染料、染坊，再有染病、染恙，染惹等等，一个染，便是铺天盖地的不复从前，便是不动声色的兵荒马乱。

我承认，我是一个抵抗能力很弱的人，常常被一句话，一阙词，甚至是一首曲子就染上了忧伤。我在一杯染过的心绪中暗自沦陷，甚至决意不问红尘来处，不求生命将奔赴何方，一个杯子筑就的天堂就成了匍匐佛前的夙愿。

一块纯白的布，放下去，拿上来，染遍了红绿青紫，就如万般喜怒哀愁。尝过了，品过了，它的生命也丰富无比。生命的好，想必就是被染了又染，就是在苍白清寂处开出一朵朵染过的花儿来。

倘若春天没有被染绿，秋日没有被染黄，又哪来这么多的季节闲愁？哪来春花秋月？也不会衍生出悲欢离合来。

我不想说这“染”的好与不好，但我已深深知道世间是需要染的，纵是染得凌乱不堪，纵是万劫不复。

一个人，不可能苍白地活下去！

一见这“岁”，我就想到年。岁岁年年，如水而过，时光不复。岁月像个高明的小偷，易如反掌就偷走了年轻，也偷走了许许多多的故事。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是该幸运，还是该怪怨你留下的一世惆怅？恍惚从光阴的窗前走过，那些若雨一般滴滴答答的往事已渐次隐匿起来，缱绻成深深的心事。从此，“一扇心窗，守尽黄昏无人推。”

从岁月的繁华中归来，栖息在最简朴的小屋，偶尔独坐花间，温一壶小酒，不知与谁对饮，但定会微醉。

你来与不来，我终将老去。

所谓的抵死纠缠，所有的风华雪月，在一场转身过后，就变成了回忆。

于是，来不及相濡以沫，便要相忘于江湖。

岁月，不堪回首，却总频频回头。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欲恨，还爱，是也。

“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欲爱，不够，该有多无奈。

一月清辉，洒向人间，满是情。黑色的夜，因为这一弯月而变得温柔，变得明朗。月，是夜的精灵，跳动着温情的字句，从无数的指间穿过，散发着清冽的香，是从古至今的孜孜以求。

都说镜里拈花，水中捉月。花与月，到底是难求，难恒。

花是美的，月也是美的，虽不能至，心向往之。“花前月下”、“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明月千里寄相思”，这一道月光啊，总与情有染，装满了世人的期许。与一道月光相逢，就如与一场欢喜相约，牵着时光的衣襟从美好出发，愿一路明媚，尽是相悦。

可是，我竟然忘了， 推开窗，想让月光走进来，随之一起来的，还有风，吹乱了额前的发丝，也吹乱了流年。

我喜欢这个“凉”字。薄薄的，细细的，像乍冷还暧时的小溪，清冽冽就入了心，沁了骨。

愿在秋风里行走，只为那一丝丝风的凉，有点小寒，还有几丝余暧。恰就在那一处适宜中，不偏不倚，整颗心就被吹得明亮起来。常常也把小字写得凉些，或者更准确地说总会写成凉了的字，因为写不暧，也因为不想写暧。

微凉的小字，更适合妥贴安放我的千头万绪。

久而久之，性情便多了些薄凉，不愿如阳光般热情地去拥抱人，以及物。与“冷”相比，凉好像类同于小家碧玉，没有“冷”的大气磅礴，也没有“冷”的高傲决绝。

我是羡慕张爱玲的“冷”的，纵然曾在尘埃里卑微地开过一朵花儿，但也可以自将萎谢。也许，开放与凋落从来就是一个人的事情，我们有权利来选择自己的人生温度。汹涌澎湃地活过，然后是盛大的绝望，从此，用一个“冷”字便把余生过尽。

这样的“冷”，高不可攀。

如此，我的“凉”就有些捉襟见肘了，然而这小小的凉，微小而宜人，正是适合我这般简单的女子。一场雪落下，凉了指间的字句。

不是岁月薄情，只是，人太深情。所有的深刻交付，最后必会是一场无声无息的沉默。沉默，是最深厚的语言。

雪还在落，一片，一片，又一片，而我，就在这“柳絮纷飞”的时候，很想堆一个雪人，把漫天的心事绾结。

次日，天晴，阳光大好，待我再次走过，雪人已化作一滩雪水，生生，染凉了岁月……





● ● ●指间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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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本名赵平，山西应县人，朔州市作协会员。生来散漫而随性，最羡做天地间一朵自由行走的云。常自喻尘埃，不求在尘埃里开出一朵花儿来，只愿高擎自己独特的美丽。喜欢一句话：谦卑地存在，高傲地活着！

小半生，走走停停，遇世间冷暖，也逢人间悲欢，欣喜着还有一颗跳跃的灵魂，几行薄字、一支瘦笔写尽人世春秋，在文字里淘取卑微的快乐。

生于平凡，在平凡中感知、感动！作品散见于各大网络以及《中国地名》。著有散文集《风吹来的沙》、《岁月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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