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小说经典 李唐《蜉蝣》场景建构 描写欣赏

 

一个孩子的骸骨。x0a

少年凝视着这具骸骨。他的匕首就是在这里发现的。那天,他在这具骸骨旁发现了它。它是一件陪葬物。...

这是从李唐中篇小说《蜉蝣》中摘录出来的片段

它们并不连贯 却烘托了文本整体

巨大厚重的诗意如同一张张数罟

打捞着那些失去的纯真

与独一无二的才情

共飨之


黄昏浮动在湖面上,如同一层油渍。少年露出半个脑袋和一双眼睛。他身体的其余部分都浸泡在幽暗的湖水中。他的眼睛盯着那湖水表面浮动的光泽。湖面在这个时刻仿佛静止,表层结了薄薄的水膜,上面飞舞着水跳蚤和飞虫。它们成群结队,轻轻触碰着湖面,将自己的卵放置在那层水膜中。湖水微微颤抖。少年慢悠悠地游过去,突然伸出一条湿淋淋的手臂,朝那层水膜砸去。瞬时,飞虫一哄而散,黄昏的光芒被打得七零八落。肉眼看不见的虫卵慢慢沉落,被水中的鱼虾争相抢食。片刻后,水面重归平静。

这是一天中最寂静的时刻。



夜晚的湖水,雾气在飘荡。丝丝缕缕的雾气,缠住少年细弱的脚踝和胳膊。月亮又圆又大,他抬起头望着它,隐约看见了上面的山峰和盆地。月光明晃晃地照耀着树林。月亮像是猫头鹰的眼睛,少年想。湖面上的月光很细碎,因为湖面并不平静,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少年穿过不断向他涌来的薄雾,来到岸边。他一脚踩进了泥坑里。

一只黑色的鸟受惊般从树林中飞起。拖着尖锐的鸣叫。



那个白发男孩蹲在草丛中。茂盛的草丛浮动在他周围,像是要将他淹没。入春后,植物疯狂生长。杂草丛仿佛一夜之间从泥土里钻出来,一下子就长得老高。风带来了种子,村子里的大人们说,他们又补充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草丛覆盖了土地,笔挺地插向天空。草茎又高又硬,很容易划破人的皮肤。那个白发男孩小心地行走在草丛里,不时蹲下身子,观察某只被太阳晒昏的昆虫,或动物的尸体。它们安静地躺在那里,就像是经过了精心的摆放。他用一根细细的红线将它们栓住,放进裤兜里。如果是某些比较大的东西——比如死掉的鸟雀——他就会将它捧在手里。他就这样捧着各种动物的骸骨,朝草丛深处走去。

他雪白的头发和雪白的皮肤在荒草翠绿的海洋中非常显眼,因此少年很容易就能找到他。他来到男孩的身后,叫了一声:元生。

元生扭过头。由于阳光刺眼,他不得不眯缝起眼睛。少年在他的眼中是一团黑呼呼的影子。他站起身,将那只死去的蜈蚣放进口袋里。炽烈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使他的皮肤白得近乎于透明。他长长的睫毛也是白色的,总是不受控制似的微微颤动。



湖水在夜晚凝固了。藻类植物浮在水面上,如同湖水的毛发。但它们不是,它们是湖水的刽子手。当湖水不再流动,当湖面开始收缩,它们就会大面积繁殖,吸收湖中的养料,杀死湖里的鱼类。当鱼类一条接一条死去,赤裸着肚子浮动在水面上,湖就成为了一具有名无实的空壳。消失是它最终的命运,变成一片柔软的沼泽,像是那些死去动物烂掉的腹部。但现在还没有这么糟,藻类只是零星浮现,远没有成气候。少年讨厌那些粘稠的水藻,油腻腻的,沾在身上很难洗掉。而且蚊虫也在里面大批繁殖。

少年游得很慢。夜晚,湖面上浮荡着丝丝缕缕的雾气,那些蓝色雾气飘进了少年的眼睛里,使他的眼前一片幽蓝。他喜欢侵在水中的感觉。冰冷的湖水包裹着他的每一寸皮肤,没有分别,没有缝隙,将他完完全全地包容进去。他感觉自己也成为了湖水的一部分,他无比平静,忘记了那些令他辗转反侧、连续失眠的胡乱念头与画面。他可以沉浸在此时此刻,而不必思考任何除此以外的事物。当然,他要防止自己不小心触碰到那些恶心的水藻。

月亮的光也被幽静的湖水吸收了。四周静默无声,只偶尔有青蛙与鸟类的鸣叫,还有树林传出的飒飒声。就连这些声响也都是虚幻的,真正真切的只有少年的四肢接触湖面产生的拍击声。这种声音清脆又单调,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这一种声音。

往常,这是少年最平静的时刻,可今天他感到了些许异样。他停止游动,双脚踏水,望向岸边的树林。夜晚的树林是幽暗的,一排排的树木变成了某种高大的黑色柱体,唯独不再像是树。它们连接为一体,像是某个黑暗隧道的入口。他望着那入口处,侧耳聆听。没有任何动静,可异样感依然在。他游上岸,将衣服围在腰间,掏出匕首。匕首上映照出半个月亮,他很喜欢。他朝树林慢慢走去,光脚踩在泥地里,没有声音。

谁?他朝树林方向喊了一声。声音在夜晚不像是自己的。水渍凝结在裸露的身体上,好像形成了一层薄薄的膜。身体在膜中也不像是自己的。他看到一个黑影从入口处走出来。月光下,少年看清了那张脸。他慌忙收起匕首。

衣夫人,他念动这个名字。他低下头,闭紧嘴巴,名字就在嘴巴里被藏了起来。你怎么发现我的?她走到少年面前。她的个头比少年略高半个头,她伸出手掌,轻轻地放在少年湿漉漉的头顶上。她摘下一枚残破的叶子,随手扔掉了。凭感觉,少年说。他低着头,感受着她的手指在自己的头发里搅动,可她很快就缩了回去。



一个戴猴脸面具的孩子穿梭在茂密的草丛中。一片鸟的影子薄薄地浮动在他的上方。进入四月,荒草的长势更加汹涌。只要有空地,杂草便破土而出,一夜之间就长到齐腰高度。风带来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了,村子里的大人说,它们会把土地吸得精光。没错,在荒草欣欣向荣的同时,庄稼和其它的植物却迅速地枯萎了,河水也窄了许多,孩子们再也无法像以往那样跃入水中了,因为河水变浅,河床也露了出来。土地开始干涸、龟裂,老人们捏起稀松的沙土,满面愁容。这一切都预示着旱季的到来。

而这个戴猴脸面具的孩子在草丛中飞跑。他浑身似乎有无穷的力量,正无从释放。远远地,他看到了那间房子。房子被草丛轻轻地托举着,仿佛悬浮在草丛上面。戴面具的孩子停下来,环视四周。他意识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草的海洋。然而他是没有见过大海的。

元生。他冲那间房子喊着。他走近房子,看见了房檐上挂着的千奇百怪的东西。有死昆虫、死鸟、死青蛙,甚至还有一条死蛇。它们都被绳子悬挂着,在太阳的烘烤下成为近乎于某种奇怪的木头。对此情景,他早已习惯。他对着房子的大门喊,元生。



黑夜中,少年的身影是白色的。湖岸旁长满了野草。野草看不见的根茎吮吸着水脉,湖水开始萎缩,留下大片沼泽地。少年的脚插进油膏般的沼泽内,拔出来时,他的双脚已变成黑色。他厌恶这种滑腻的感觉,他急迫地想要湖水的冲洗。

在湖水中,少年的脑袋是明亮的。而他身体的其他部位却很幽暗。他的动作僵硬,或者说有一种厌倦。后来,他干脆平躺在湖面上,任凭水流推动自己的身体。这个时候,他可以看到空中缓慢挪动的星辰。他不知道缓慢挪动的是星辰还是自己的身体。

只有在这里,少年的心才真正平静下来。自从镇上回来,他就感觉有一种莫名的躁动在身体中左突右撞。他时而兴奋,时而沮丧。那个凝固的夜晚是一个梦,留在了他的身体里。第二天一早,他在撒尿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胯间长出了淡淡的绒毛。没有人再会叫他残废了,但不知为何,他却高兴不起来。某种恐惧感攫住了他。他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之后的日子,他几乎每天都会来到湖边。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寻找一个身影。不过,他没有看到那个身影。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就像以前一样。

他闭上眼睛。他的身体如同一片叶子,漂浮在水面上。



夜里,虫子在侏儒的耳边叫个没完。蚊子化作一小团嗡鸣声,围绕在他耳边。他伸出手,朝那团声音抓去,却什么也捉不到。声音安静了几秒钟,然后又响了起来。

他紧紧地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入眠。可不管用什么办法,他的脑袋就像是石头一样干涩,毫无睡意。夜晚似乎将所有细微的动静都扩大了。他的耳朵和脑袋里塞满了各种声响,还有月光。明亮的月光将他们的营地照得如白昼一般。侏儒睁开眼,望着月亮。他感觉自己从未见过这么大、这么亮的月亮。这硕大的月亮使他有些恐惧。他站起身,走到铁笼前。他看着笼中那个黑黝黝的庞然大物。他打开笼门,轻轻地抚摸着它的毛发、头颅和背脊,将自己的脸贴到它的额头上。过了一会儿,他流下了泪水。而它深蓝的瞳孔在夜晚显得很柔和,正静静地凝视着他。

这时,他听到了脚步声。脚步声被夜色放大了。他看到一个男孩正慢慢走过来。令他惊奇的是,男孩的皮肤像还未被玷污的雪一样白皙,甚至还散发着莹莹的微光。就像是一个幽灵,侏儒想,但他是从未见过幽灵的。男孩的脸上没有表情,但目光十分坚定。黑色的眼珠在那张白雪似的脸庞上格外显眼。

你是谁?侏儒问。

男孩没有回答。他径直走向铁笼。铁笼中的银色老虎注视着男孩。

不要招惹它,侏儒警告说,否则会让你好看。

银色老虎发出低低的吼声。

我可以听懂它的话,男孩说。

哦?侏儒打量着男孩,那你说说看,它跟你说了什么?

它说,它想要离开这里。

侏儒轻抚着老虎的背脊,沉默不语。夜晚突然变得安静了,连一直聒噪的夜虫也熄了声。只有月光依旧明亮,像是放入水中的蜜,缓缓地沉浸在他们周围。

我想要跟你们一起离开,男孩说。他的话音和目光一样坚定。



风吹动树林,发出哗哗的声响。车子在林子前熄了火,停放在草丛中,很快被草丛吞没。他们走入林子。林中的阳光是静谧的,悬浮在半空中,仿佛有着自身的重量。他们行走在这片阳光下。更往上,是交相掩映的树枝,阳光就是从这里像漏斗一样一滴滴渗透出来。斑驳的树影流动在他们的身上。越往里走,光芒就越细。芒锋收缩变窄,切割着林子里的阴翳。

有时候,会有叫不上名字的鸟忽然扑棱棱飞起。少年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变薄,变轻。

少年看着她脸上的树影。很多野花在开放。各种颜色的蝴蝶扑扇着翅膀,往来穿梭。我喜欢这里,她说,这里让我感觉平静。她的声音很轻,好像不愿去打扰到什么。少年跟在她的身后。她的光滑而优美的脖颈在闪耀。她的气息混合着林子的气息。这一刻,少年恍惚觉得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他想要让这一刻永远延续下去。

然而,他知道,时间在流逝。那只挂在树上的钟表已停止转动,但时间仍在流逝。他感到痛苦。他的鼻息间是浓郁的花香。



荒草遍野。一个男人牵着一匹黑色的马,在草丛中慢慢地走着。没有云彩的天空铺展在他的头顶。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雨了,大地龟裂,水井干涸。人们都说,这会是一个旱年。只有野草疯也似的生长,将土地的最后一滴水分也吸收殆尽。它们在经历了火焰后,长得更加旺盛。荒草遮蔽了一切。树木、房屋、汽车,还有孩子和人们的影子。在草丛中人们看不清自己的影子,他们看到的只是晃动的黑色碎片。此时此刻,这一切都无比顺服地匍匐在柔软的草丛中。草丛向上生长,向天空生长。

男人走得很慢。他戴着一只礼帽,帽檐压得很低。阴影笼罩住他上半张脸。他一只手牵着绳子,另一只手抚摸着竖立的草茎。草茎在他的手掌中纷纷倒下,随后又重新挺直。干燥的风吹拂着,风中散播着无数草的种子。

这是午后。太阳洒下耀眼的光芒。

人们在沉睡。阴影似乎也有了呼吸。

男人走在漫无边际的草丛中。一股股热气从马的身上传来,蚊虫叮咬着它。很多年以前,由于某些念头,他沿着这条路离开了家乡。他曾走到很远的地方。那些念头逐渐从虚幻变得实际。后来,它们又重新从实际变为了虚幻。他的手掌从草尖上掠过。他让漫无边际的野草包围着自己和那些念头。他看到野草从那些念头上钻出来,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如今,这条路早已被这些杂草覆盖。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方向。

硕大的向日葵暴晒在灼热的阳光中,像是一颗失血过多的头颅那样低垂着。根茎似乎已承受不住它的重量。

黑色的鸟盘旋在天空中,发出嘶哑的鸣叫。

牵马的男人走累了,他躺在一棵树下休息。他用帽子遮住了眼睛和脸。

一个戴着猴脸面具的男孩出现在草丛中。他已经在后面跟了很久了,草丛遮蔽了他的脚步和身影。他拨开杂草,慢慢地接近树下的那个男人。一把匕首正握在他的手里。日光照在上面,反射出刺目的光芒。那光芒似乎因兴奋而嘶鸣着。

一只蚂蚁爬上草尖。风吹过,草尖开始弯曲。蚂蚁摇摇欲坠。

那个男人在戴面具的男孩眼中越来越大。刺目的光芒期待着。

马正盯着他看,但它没有出声。马咀嚼着周围的草,没有出声。

黑色的鸟盘旋在头顶,它鸣叫着,但没有出声。

垂死的向日葵没有出声。

跌落的蚂蚁没有出声。

这时,戴面具的男孩看到了一双眼睛。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草丛的另一端。她的眼睛凝视着他。

树下的男人翻了一个身,继续着沉睡。

他与她对视着。刺目的光芒在他的手中颤抖。

风摇晃着草丛。草丛发出了声音。声音包围着他们。他们感觉那声音似乎是从自己的身体里发出来的。风摇晃着他们各自的念头。

戴面具的男孩收起了匕首。他转身,重新隐没在草丛中。



她来到湖边时是黄昏。湖面上浮动着一层黄昏油腻的光泽。湖岸旁生满野草,泥沼继续吞噬着湖岸。这里依旧很寂静,湖心处的水藻就像是一个人乱糟糟的头发。她沿着岸边慢慢地走。黄昏的光映照在她的脸上。这张脸上出现了几块莫名的阴影。她的头发已经长到齐肩长了。

湖水静静荡漾着,将所剩无几的光芒揉碎,就像是一道道液体的褶皱。她将头发束到脑后,脱下衣服,身上只穿着那件鲜红的肚兜。她让自己的身体融入到水的褶皱中去。

她不停地游着。从一头到另一头。她感觉自己有着无限的体力。在水中,她有时会看到几条奇形怪状的鱼朝她迎面而来。她并不躲避,而是加快速度,故意撞向那些鱼。鱼们却灵活地一闪,避开了她。有时,它们会贴着她的脸游过去。

它们的身体是冷冰冰的。这个湖里的鱼都是冷冰冰的。

她不知游了多久。天空的光正源源不断地流向群山后面。很快,天空出现了几颗星辰。月亮开始发光,但它的光没有温度。她游上岸,坐在草丛里休息。她想到了自己还很小的时候,经常会来到这里游泳。但每次都是偷偷摸摸的,因为家人禁止她来这里玩。游累了,她就会去林子里转转。

她就是在林子里遇到那个男人的。应该说,男人那时还只是男孩。

那时他还不喜欢戴帽子。

我们会在一起的。他说。他带她到家里玩。那是一个很大的宅子。在他的房间里,他开始鼓捣一个奇怪的大家伙。不一会儿,一种奇妙的音乐从那个大家伙中传出来。好听吗?他笑着说,这叫留声机,父亲从东洋带来的。她闭上眼,聆听着。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音乐。

像是冰块在水中迸裂、消融。

我们会在一起的。他在她耳边说,我会去请求父亲提亲,让你嫁给我。

她发现自己在笑。

风吹干了她的身体,身上就像是长了一层看不见的膜,很不舒服。于是她重新回到水中。这次,她游得很慢,就像是浮在水面上。她闭上眼,任水流推动着自己。

她的脚踝被一只手攥住了。那只手力气很大,瞬间就把她拉了下去。

她的头浸入了水中。她呛了水,使劲往上游。但那只手死死地攥着她,再一次将她拖进水里。就这样反复几次。她已经没了力气,感觉身体在慢慢变软。就这样结束了吗?她想。她放弃了抵抗,任凭身体被那只手拖着沉入水底。

突然,那只手放开了她。她又缓缓地浮了上去。

她拼劲最后一丝力气回到岸边,将肺里的水大口咳出来。泪水迷糊了眼睛。在泪眼婆娑中,她看到一个黑糊糊的人影从湖里走出来,走上岸,走入夜色。

少年来到后山的野坟地。之前的一次地震,后山出现了很多不知年代的棺材,它们原本深埋地底,却被地震震了出来。不时会有胆大的孩子到这里来玩。

在他两侧,是横七竖八的棺材。没人知道它们究竟是何时埋入地底的,更不知墓主的身份。或许在我们的祖先还没到这里时,他们就已经埋进去了,村里的老人说。没人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也没有发现他们的墓碑。

因此,这是一群“无名者”。

此时,少年行走在这群“无名者”之中。他来到其中的一具棺材前,停下脚步。他用力推开了棺材盖。

这是一具很大的棺材,但里面躺着的是一具很小的骸骨。

一个孩子的骸骨。

少年凝视着这具骸骨。他的匕首就是在这里发现的。那天,他在这具骸骨旁发现了它。它是一件陪葬物。

他凝视许久,然后,他钻入了棺内。

他与匕首真正的主人,与那具孩子的骸骨躺在一起。他一点也没觉得害怕,相反,他觉得心里很安宁。

黑暗中,他将那幅猴脸面具戴在了匕首主人已成骷髅的脸上。

我拿了你一样东西,现在还给你一样,少年轻轻地说,咱们扯平了。

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一种低沉的男人的嗓音。

做完这些后,他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但他不想离开。于是,他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匕首主人的小小的骸骨旁。

少年阖上了眼。
1992年生,14岁开始创作诗歌和小说。作品见《人民文学》、《上海文学》、《芙蓉》、《诗刊》等,另有中短篇小说集《我们终将被遗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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