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龄童亲笔回忆录：“如来佛”杨洁导演

4月15日，内地知名导演、制片人杨洁女士因病去世，享年88岁。杨洁是86版电视剧《西游记》的总导演，该剧自1...






4月15日，内地知名导演、制片人杨洁女士因病去世，享年88岁。杨洁是86版电视剧《西游记》的总导演，该剧自1986年播出，称霸荧屏30年之久。杨洁也因此入选新时期(1978-1987)全国影视十佳导演，并名列十佳电视导演之首。孙悟空的扮演者六小龄童得知杨洁导演去世的消息后异常悲痛，称没有当年的《西游记》，就没有今天的六小龄童。小编今天就给大家推荐一篇六小龄童的回忆文字，让我们跟猴哥一起怀念带给我们无数乐趣与回忆的杨洁导演。

在取经路上的“朋友圈”里，有一个人是无法绕过的，她就是《西游记》的导演——杨洁。她神通广大，总揽全局，大家笑称她“如来佛”。

1981年，日本版《西游记》在中央电视台播出。观众在这部剧里看到的东方巨著是这副模样：堺正章扮演的孙悟空生来就和猩猩一样皮肤黝黑，说话经常大嚷大叫；唐僧、如来佛由女演员饰演；猪八戒的造型像个河童；沙和尚有了一个爹；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是一对恩爱的夫妻⋯⋯所有的人物、情节，是日本主创的设想，他们没有意识到《西游记》是中国古代文化的精华，单纯地认为《西游记》不过是一部童话动漫的真人版，于是设置了只有在日本动漫剧中才会出现的场景。中国观众自然不买账，各方批评越来越多，日版《西游记》只播了两集就被叫停。这在中央电视台史无前例。

但是这件事给中国人带来了启发：我们的《西游记》，日本人能拍，为什么我们自己不能拍？当时中央电视台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应该有自己拍的四大名著，并决定由资深导演杨洁来执导《西游记》。

杨洁是新中国第一代电视导演，她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有很深的古典文学修养。杨导中等身材，作风干练，行动敏捷，浑身总有一股使不完的劲儿。在拍摄电视剧《西游记》之前，杨洁曾录播过我父亲六龄童的舞台剧《孙悟空三打白骨精》。1982年初，杨洁接拍中央电视台电视剧《西游记》，似乎有一种临危受命的意味。

小说《西游记》长达百回，其中的故事情节及人物形象多年来通过各种艺术门类的描写早已家喻户晓，要把这些人们熟知的人物和情节，用真人实景在荧屏上表现出来，要设置天上、地下、海底龙宫等成百上千个神话场景，要制作成千上万服装道具，还要完成当时不成熟的、国内全无制作经验的许许多多特技镜头⋯⋯这样一部近30集的电视片制作，简直比拍摄上百集的普通电视剧还难！

可是倔强的杨导从没想过“不”，当时已经50多岁的她，毅然接下了这个重任。

编剧、美工、服装、化装、道具、特技等工种，杨洁全部邀请了当时全国最高水平的专家、高人加盟。唐僧、猪八戒、沙和尚，杨洁导演挑选得都很符合人物形象。

主创人员一致认为，拍好《西游记》，孙悟空的人选是关键之关键，因为孙悟空是《西游记》里最重要的角色，要赢得观众的青睐，必须塑造好孙悟空这个形象。

于是，为了寻找孙悟空的合适人选，杨洁导演开始在北京找演员。她先后跟许多演猴戏的名家接触，但是终因艺术创作上的分歧而罢休。剧组主创人员认为，电视剧《西游记》不是戏曲，应该非常生活化，“忠于原著，慎于翻新”。为了寻找最合适的人选，导演杨洁费尽周折。

就在杨洁导演多方搜寻“孙悟空”无果时，突然有一个理想的人选跃入了杨洁导演的脑海——我的父亲“南猴王”六龄童。她曾经给父亲录过像。杨洁导演认为，如果父亲年轻20岁，那么他就是孙悟空一角最佳的人选。杨洁导演当即给我父亲打电话，经过一番寒暄，在说明事情原委之后，杨洁导演问：“你家小六龄童还演戏吗？”这一问一下子勾起了父亲的伤心往事，但他没露声色，对杨洁导演说：“请你到我这里来看看，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在我这里找到合适的孙悟空人选。”杨洁导演非常兴奋，立马说：“我明天就到你那里去！”她找得太久，很久没有人这么有信心地向她推荐人选了，何况这话又是“南猴王”说出来的。当晚，杨洁导演就买好了去绍兴的火车票。

1981年12月31日，刚刚从外地演出回来的我和父亲去绍兴火车站接站。在火车站接到杨洁导演后，我们三人来到家里。杨洁导演迫不及待地问：“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小六龄童啊？”父亲顿时脸色黯然，说：“小六龄童是我的二儿子，很不幸，他在1966年就已经去世了。这是我的小儿子章金莱，现在在浙江昆剧团，请你看看他行不行。”

杨洁导演尽管以选演员善于沙里淘金而闻名，也相信这位“南猴王”是不会贸然推荐人的，但面对我还是感到有点意外—这么个文绉绉的孩子能演好叱咤风云的孙悟空吗？她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让我即兴表演一下。我马上拿起一根棍子，表演了孙悟空的一些动作和喜怒哀乐的表情，她觉得还不错。虽然我出身于猴王世家，可是当时的我还是浙江昆剧院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杨导选中我，并信任我，我是非常感激的。

九九八十一难，导演的难并不比我的少。她统领全局，每个细节都严格把关。我这个孙悟空，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画面，杨导都给了我很多中肯的建议。尤其是当我表演不顺、身处压力中时，这份信任和指点显得特别珍贵。

1982年10月1日，《西游记》试集《除妖乌鸡国》播出后，观众对我的表演有很多批评。我心情忧郁，压力很大，最担心的就是杨导会把我换掉。其实，杨导的压力也不比我小，可是杨导那如来佛般的自信鼓舞了我：“你的表演太生活化了，我们强调电视剧表演要和戏曲路子不一样，但是如果一点戏曲化都不要，我找你这个戏曲演员干吗？你要把戏曲精华运用到表演中去，好好琢磨，我相信你！”

杨导的话犹如一颗定心丸，吃下去后，可以让我顶住压力，沉心琢磨演艺。正是导演的信任支持了我整个《西游记》的拍摄过程。

西游记前25集拍完后，杨洁和我一直在运作补拍事宜。1998年，央视决定补拍《西游记》。虽然我一直坚持练功，可是毕竟已经40岁了。我自己没有信心，甚至有点打退堂鼓：

“让别人来演吧！”

“如果不是你演孙悟空，我看就不要补拍了！”

秉着这份信任，我再次拿起金箍棒。此时，也许我老了，身手不如从前。可是，我们需要义无反顾地为着一个使命共同努力，让《西游记》以完整的面貌呈现在观众面前。6年拍完25集，时隔10年，再补拍完后16集。前后共计17年，杨导和我们终于完成了《西游记》这部鸿篇巨制的拍摄。

一年年含辛茹苦经冬夏

几万里风霜雨雪处处家

取来了真经，回返我华夏

鬓添白发，减损韶华

战胜了八十一难心不老

赢得了世代传颂是酬答

人生总有限

功业总无涯

⋯⋯⋯⋯

补拍完最后一个镜头，当片尾曲响起，杨导和我们不禁热泪盈眶。

杨导于我，是伯乐，是恩师，是杨导改变了我的一生。

本文摘自《行者》六小龄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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