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百河:《一生只哭这一回》|黔城诗意
满腹天地一目见,浅浅深深;镜也好戏也罢泼也行,一生只哭这一回。...
图片摄于贵阳市观山湖公园
一生只哭这一回(组诗)
——从湘江河到凤凰山
文|严百河
净界
能让汽车在身边嘟嘟叫
能布迹于人与狗间
能俯身,能抬头
能在一条水平线上,安定地走
能听到河流吞吐的隐隐的音
能辨见高冈刮过的飒飒的响
能一个人踏着去夜的落叶,返回春天
能衰老,能年轻
能在天黑之后,让心保鲜!
有人一降再降
如此,她就进入一潭秋水:整整一个颠倒
或者一尾鱼
将自己的身体铺平,放在
一片越来越深或越来越浅的时光等候
那些手执钓竿者
山金字塔一样,星罗棋布
赶集似的,热热闹闹
要伍,就以这样一群西南大地的男人为伍
头缠五尺白巾,青衣素褂
裤脚裹满泥巴:敬神敬鬼,顶天立地
最爱他们一脸的络腮胡,密密匝匝
大碗吃酒,大块啖肉,咦----
猴儿等等,莫在其眉宇耍杂技
看他们一开怀,笑掉几片头皮屑!
踏岸行
以山为伍我最浅,与流争长我最短
行在湘江,心随汉邦
骠骑将军在哪里,燕然山在哪里
老聃的青牛老聃骑去,释氏的菩提释氏栽好
零丁洋一叹,岳阳楼堪忧
乾隆皇帝没骗我,琼瑶先生硬还珠
倘将湘江,切成寸断
六百年一段,一段一盛世,五千载共得几何?
这条血河,肯定
有一滴李斯,有一滴赵高
河
有人指你天上来
这世间,你则最没上进心
常年披头散发,一任情之性之气之使之
或汩汩作松下语,或潺潺行石上吟,或滔滔拟大江赋
都说一世情长,若是铁了心肠
直接枯掉千山,冰封万古,愁白头
他如莽昆仑那样的硬汉,也曾令你心生恻隐
涟涟橫横,滂滂纵纵
满腹天地一目见,浅浅深深
镜也好戏也罢泼也行,一生只哭这一回
驭者
今天,我是踩着一地黄叶揽风而至者
我的衣襟向后飞扬,立于桥中央
我驾着一条大河,像骑着一匹白驹
我目光沉定,抓住瀑布的鬃披分拨中流
山脉的尾,拖延千里
浪花的蹄,踏地生尘
啊,主人,我无法扼制探海的马首
我弄丢了南国的鞭,我扯断了漠北的缰……
在凤凰山广场
站在广场,即有一草坪告示:
保护你眼中的绿,留住你心中的红
广场,广场
除了一腔美愿,我什么也没有带来
除了满目滴翠,我什么都不会留下
我是来看冬雨中的凤凰山的
红军山,系凤凰山一部分
三百级天梯,系红军山一部分
当你爬到汗喘,自梯脚仰望
你会看见一只只攀援的蚂蚁,或欲飞的彩鸢
而蚂蚁彩鸢系天梯一部分
假如哪位红军战士从石头突然变身
第一步必是迈下这天梯,再顺势跨过湘江河
一猫腰钻进遵义会址……
此刻他们面凝轻霜,力拔而山沉
目光箭掠过鳞次栉比,呼啸射远----
系坚定的一部分
遵义会址:巨人的膝盖
(湘江河以东,他的小腿部分
那条游船,当为其中的一只赤脚
湘江河以西,经过雪山和草地的大腿
即他的胸腹----陕北了
马克思是一只铁胳膊
贫苦百姓是另一只
而北京系其颈首)
不能跪,但可曲
巨人从此,缓缓站起
并挺立东方
凤凰山
现在,它被倒进了遵义城
此顶满装着豆腐块的铁锅的中央,高架在云贵高原
这口土灶上,煮----
我到底不明白,是谁,大冬天的
在灶膛添火施薪,令其沸沸腾腾,云蒸雾绕
让我这双脚筷
无论夹到哪里都觉新鲜、爽口
峰巅。两棵马尾松之间
——兼怀杨氏次女贞瑞小姐
给我一根末代土司的赶石神鞭
我不会去赶石头,不会
将那些败落的滚石重新赶回曾经辉煌的神坛
矗孤凌绝
让我赶一群白马吧,一群
遍布大江南北埋首择草的白马,就以凤凰山为中心
鞭梢触及曾母暗沙或漠河的云垂
围绕祖国的疆域奋鞭一扫,驭----
收鞭之日,容我遥对绣花楼
于望香台隔空一喊:杨家小姐,花鞋绣好否?
树赞
十指劲劲。径直插进泥壤、急坡、岩缝
让脚去发芽、开花、结实,予肉食者
以荫、以居、以狎
铁骨一身:或直或曲或虬
棵棵都是奥特曼,凌空蹈虚,合力擎举着地球
自亿万年而来,往亿万年而去……
给以这烟云世界姿的婆娑爱的汪洋!
严百河,原名严长兴,退役军人,贵州务川人。座右铭:相信人生是一场修炼,以诗歌的方式便不会走火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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