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散文 家有小妹

 

淡雅晓荷社团精品散文

优秀作者东栏一株雪

家有小妹

小妹小我三岁，是我们四兄弟姐妹中最小的一个，俗话中的“老疙瘩”。我的家乡有句老话，“大的稀罕老的娇，中间的不打腰”。小妹是最小的，当然受父母喜爱，但决不是宠爱的那种。这也源于小妹自小要强不服输的性格，她认定、或许喜欢做的事再难也要坚持，不会退缩。

小妹的性格泼辣又温顺。记得我们刚从老家搬到城里的那几年，只有父亲一个人的工资收入，家里的开销总是捉襟见肘。母亲便和邻居大妈商量着去住处附近的厂区外捡拾煤焦，回来掺和煤着一起作燃料以减少开支。那时的我总是觉得去飞着灰尘的焦堆里捡拾煤焦是件丢人的事，尽管心疼母亲，却很少出现在那里。而我的小妹一旦有时间，便会陪母亲一起去捡拾煤焦，还乐颠颠的，常常是一个小耙子，两双黑灰的小手麻利地在那里翻找。似乎是在那里寻着她所喜欢的宝贝一样开心快乐。

小妹自小学二年级开始就被她的体育老师选拔进入她所读书的小学校篮球队，球场上生龙活虎的像一个男孩，球技高超深得教练的喜爱。弹跳好、远距离投篮准确无误，而且不管是训练场，还是赛场，小妹总是最活跃的一个队员，机灵、敏锐，后来她的那些小队友送她一个“小猫”的外号。小妹总是赛场上的得分高手，以至于当年的市体校的一位教练和市属一所大学的一位体育老师，都争先提前预约让小妹去他们那里继续体育生涯。等到小妹临近小学毕业那年，我读书的那所中学的一位姓杨的体育老师，也提前找到我，跟我说希望小妹进入中学后能在他手下练田径项目。我的学校与小妹的学校有一墙之隔，杨老师是位极爱才的老师，他偶尔会去小妹的学校选拔好的体育苗子。杨老师是我敬佩的一位老师，不只体育授课有方，其它学科也很精通。经他培养的学生，当年在全市中学生运动会比赛中，总是取得好的成绩，有的学生还打破校记录、市记录。杨老师的儿子曾经进入国家乒乓球队，那个时候杨老师的儿子回家探亲，身穿国家乒乓球队的队服出现在我们学校的时候，总是让我们投去羡慕的眼光。

那个时候我们刚从农村老家搬到市里居住，当时只有父亲一个人的工资收入养活一家六口，条件相当艰苦。我的父母总是希望孩子能好好读书考上大学才是希望，所以对于小妹钟爱的篮球总是阻拦不让她继续。此时的小妹不言语，极其温顺，不管父母说什么，她就是两只耳朵听着从不顶嘴或是反驳。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又悄悄爬起来去学校继续训炼。夏天还好说，冬天起得早，北方的天干冷干冷的，若是遇到刮风的天气，风嗖嗖地直往脖子里灌。由于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营养跟不上，加上每天的运动量消耗那么大，小妹总是瘦瘦的。有时候那双小手的关节缝都会裂开小口，疼痛了小妹就用橡皮膏裹紧希望能慢慢愈合，几天后还是会裂开。晚上每当训练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我的父母就开始唠叨她何苦呢之类的话。小妹还是温顺的不说一句话，后来母亲实在不忍心看小妹那样瘦瘦地每天参加训练，每天早早起来把事先买好的馒头用炉子给她烤热，给小妹当作早餐。我现在依然记得烤热的馒头焦黄飘散着麦香那个诱人啊，那个时候能吃到馒头算是尚好的了，平日家里人都是吃高粱米、玉米面的饽饽，不过小妹能吃到馒头，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是欣慰的。

春去冬来，不管父母怎么说，小妹依然没有放弃她所喜爱的打篮球这项运动。后来因为一次考试成绩下滑很厉害，父亲说什么也不让妹妹参加篮球训练了。那时小妹已经读小学四年级，为了参加全省小学生篮球比赛选拔赛，教练增加了训练时间和强度，不只是早上训练，而且还把下午下课后的训练时间延长。小妹那么小精力实在有限，温习功课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以至于那次考试不及格被班主任约了家长，父亲很是上火，下令严禁小妹不许参加篮球训练。小妹没有与父母争执、吵闹，或是觉得自己让父母失望，也就没敢再惹父母生气，果真按时上下学。过了几天，小妹的教练看不到小妹训练的身影着急了。记得有一天小妹的教练由他老伴陪着一起家访来了。原来那位教练的老伴与父亲工作在一个系统，也算熟识，教练觉得放弃小妹这样一个打篮球的好苗子实在可惜，拜托老伴一同前往说服父母。后来父母碍于教练老两口的面子，答应继续让小妹打篮球，但是必须保证学习成绩不能下滑。那位教练也一再强调尽可能安排好锻炼时间，不会影响小妹的学习，父母总算是同意了。

小妹要强、懂事、温顺的性格深得她的教练夫妇的喜爱。老夫妻两个人曾经有一个女儿在地震中遇难，他们老夫妻两个就把对女儿的思念转嫁到小妹身上。自从我的父母接受了他们老夫妻的说服，同意小妹继续打篮球后，每天早上小妹都会吃到一份丰盛的早餐，那是一个教练对学生的爱，也有父爱相溶。记得当年老夫妻知道小妹要出嫁的消息后，还准备了一份厚礼，像是嫁自己的女儿一样。小妹也懂得感恩，每次回家探亲都要去探望她的老师和师母，那是一份没有血缘关系，却是真情浓浓的一份至真至纯的感情。如今两位老人早已去了遥远的天国，而小妹每每想起那些记忆，总是怀有一份感念。

也就是那一年，小妹学校的篮球队取得了唯一一所代表唐山市小学生参加河北省小学生篮球赛的资格。那是她第一次离开父母赴坝上张家口市参加比赛，由于气候不适宜小妹到了那里直流鼻血。可是倔强的小妹每一场比赛都没有落下，她和她的球队为学校争了光，为唐山市争得了荣誉，取得了全省第三名的好成绩。当小妹把奖牌拿给父母看的时候，他们也认同了小妹的坚持，毕竟小妹她们的球队给唐山市争得了荣誉啊。

到了中学，小妹因为身体原因没有接受杨老师的田径训练，那时读好书总是父母的期盼。后来在小妹读高中二年级的那一年，有一次参军入伍的机会，能到军营体验军旅生活，那也是我和小妹自小的愿望。当时我已经参加工作没有机会走进军营的大门。当时父母把能有机会参军入伍的消息隐瞒了小妹，是我偷偷告诉了她，她开始软磨硬泡的父母才勉强答应小妹的要求。不过母亲一直唠叨，主要是心疼“老疙瘩”要去千里之外的成都有一万个不放心。据小妹后来到了军营来信与我讲，父亲当年曾经说出一句让她到了军营发奋图强的话。“你死在外面我都不会管你”的那句话，对于当时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孩子来说，是一句刺痛心扉的话。但是小妹没有怨恨父亲一点一丝，只是把那句可以说刺耳的话转作了她的动力，不服输的小妹从此了军旅生涯，一直在军营生活了十四年才转业到地方。那十四年他乡的军旅生涯，小妹经历了许多，也更成熟了许多，是军旅生涯让她更坚韧、更具一个女人的风采。

或许是当年父亲的那句言不由衷的一句话，一直鞭策着小妹一定要上进、一定要做一个合格和出彩的军人。在小妹入伍的第二年，由于成都气候潮湿，再加上平时穿部队配发的胶鞋训练，虽说小妹从小爱运动，但是因为那时家里条件不好，营养不良导致小妹的体质稍差，得了严重的脚气。直至后来她的双脚溃烂已经不能正常行走，幸好有战友每天帮她把饭菜从食堂拿回来，那一刻小妹跟定也是想得到父母的疼爱了吧，直到那时才与家里讲了自己的情况。远在他乡又不能正常行走，再有战友的关怀也不能替代父母之情啊。小妹用不服输的劲头坚持着，最后总算痊愈。就这样小妹先后从一名普通士兵到优秀话务员、优秀班长、优秀党员、荣立成都军区三等功等嘉奖。我记得当年成都军区有一封关于对小妹的嘉奖通报以挂号信的方式寄到我的家里以示祝贺，那一刻我的父母是百感交集，他们的“老疙瘩”女儿没有给他们丢脸，我也为有那样一个优秀的小妹而自豪。

小妹入伍的第三年，通过自己的努力，补习了全部高中课程，最后通过全军院校招考被录取到了西安某部队院校学习深造。那一刻，我的父母知道他们的“老疙瘩”算是飞远了，原来以为他们的“老疙瘩”结束三年军旅生涯后会回来找一份安稳的工作，读了部队院校那就意味着还要更长的军旅生涯。父母又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就答应她入伍呢，他们的“老疙瘩”不会轻易见到面了。儿行千里母担忧，这句话深深体现在了我父母的身上，当初的不舍得让孩子远行入伍，现在变成了远远的挂牵。

小妹终于完成了西安部队院校的学习生活，原则上还要回成都军区。我的父母思女心切，尤其是我的母亲，整日忧心她的“老疙瘩”远在他乡，一年难得相见。后来辗转多方努力，终于调到了省城石家庄部队某团，那一刻，母亲的心觉得总算是距离上离她的“老疙瘩”近了许多。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四年后我的母亲得了肺癌。那时候小妹已经与一位安徽籍的战友谈恋爱，当年聪慧、漂亮的小妹是很多男士追求的目标，而小妹自有她的主张，那些有权有势有钱的男士不会入眼于小妹心中，小妹选择了父母为农民，且家庭条件不是很好的战友为终身伴侣。为了让母亲放心自己在外生活有人照顾，小妹和妹夫在部队领导的安排下，举行了一场没有双方父母、亲人参加的婚礼。小妹夫妻两个人踏实、靠自己的努力营造婚姻生活，简单而快乐着。后来小妹的女儿出生，平时以工作为重、比较强势的小妹从妹夫的老家请来一个保姆照顾她的女儿，出色地完成部队领导交给的各项工作，旅行了一个合格军人的职责，深得部队领导的器重和赞许。

2006年底，我因一场意外摔断膝盖后交叉韧带需要住院治疗得有人陪护。小妹知道后，“姐，不用担心和发愁，我来照顾你。”自从我的母亲离世，父亲另求新欢，如母亲般疼爱我的大姐也因病过早的离世，小妹就是我最亲近的人了。我住院的第二天小妹就从北京赶来陪护我，直至我出院又在家里照顾我很多天。小妹的假期到了，我劝她回去，我知道她还有读小学的女儿需要照顾，主要是她一直以工作为重，这次是申请了年休假，小妹的假期都用在我身上了。平时像个陀螺一样勤勤恳恳工作的小妹，还要忙于家里的所有家务，里里外外都要打理。如今，我也成为了她的拖累，心里有许多的不忍。按说应该我这个做姐姐的多给予她一些，可是几年后又一次因病手术，又一次拖累了小妹。小妹总是说：“姐，有我呢。”以至于我似乎养成了对小妹的依赖，小妹是我唯一可以依赖的。有时候我常想，是父母给了我们做姐妹的缘分，也是上帝的恩赐，将那么好的一个妹妹赐予给我。每当遇到难处，总会有小妹那一句：“姐，有我呢。”不是什么豪言壮语，但却是最温暖我心的一句。

小妹总是乐观、豁达的个性，即便是几年前发现自己得了脑垂体瘤，需长期服药、定期检查，小妹总是坦然面对病魔。两年前一次体检，医生误以为小妹得了乳腺癌，小妹没有告诉我，而是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判定，直至手术后经检测是良性的才告诉了我。人，都有软弱的时候，但是小妹自己扛起所有，是怕我担心她，她总是为别人着想。后来我们聊起那次误诊，小妹告诉我说：“当时我一个人坐在医院的长廊上，对自己说一定要镇静，不能垮掉。”其实，生与死每个人都要面对，谁也逃脱不了。重要的是你会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它，我希望我的小妹健康着、平安着。有人说，父母在才有家，父母是牵引、是维系家的温暖。如今我的父母都去了天国，小妹把我的家当作家，有机会都会回家来看我，而我把小妹当作依赖。闲暇，我们两姐妹常说我们都要活得健康，健康不只是身体健康，还要心灵健康才是人生最好的活着的方式。

家有小妹，我活得很幸福，也很健康，因为小妹的那一份温暖。家有小妹，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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