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影手记】闫然《云下的日子》：曾经有过的美好向往/贺彩虹

我之所以喜欢这部影片，是因为我和其中两个破衣烂衫的孩子一样有过同样的对城市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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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喜欢闫然导演的《不朽的时光》，所以回家后又搜了他编导的第一部影片，名字叫做《云下的日子》。

以前听说过著名的意大利导演米开朗基罗·安东尼奥尼有部片子被翻译成《云上的日子》，好像很高大上的样子，我因为一直教《中国电影史》和其他杂课，忙忙碌碌的，竟然一直没时间看看这部听名字就很文艺的电影。但是闫然导演的《云下的日子》我利用一个中午的时间看完了。看得很入心，也很惊叹，自责自己的闭目塞听，这样的片子以前竟然从没听说，真的，这部电影我特别特别的喜欢，甚至比《不朽的时光》还让我感到惊艳。虽然里面的主人公土到掉渣，但却给我惊艳感，因为影片叙事是那样自然质朴，那样生动细腻，细腻到让人心疼，特别符合我比较朴素的审美口味。



影片的视角独特，讲述的是80年代初乡村和小城的变化，却用了两个乡村孩子的视角，这其中的陌生感和新鲜感就来了。所有城市人司空见惯的一切，对于两个长在大山里的孩子来说，是那样的新奇，甚至让他们感到晕眩。就像茅盾长篇小说《子夜》一开篇吴老太爷从乡下刚到上海时那种声光电的多重刺激一样，独特的视角给叙事带来不一样的活力。

我之所以喜欢这部影片，是因为我和其中两个破衣烂衫的孩子一样有过同样的对城市的向往，当那辆汽车闯入他们的小村，搁浅在那里的时候，村里人热心帮忙推出了汽车；当大人们谈话的时候，孩子们爬到了汽车的各个部位，小心翼翼地摸着，感觉是那么好奇。我记得小时候大姐夫到我们家的时候开了辆吉普车，我们那一片的孩子也是东摸西摸，稀罕得了不敌。我也像影片中那个孩子一样喜欢闻那个汽车开过去留下的浓重的汽油味。很奇怪，现在的汽车都没有那种味道了。那时候在路上，碰到一辆车或者拖拉机开过去，我都会追上几步，闻那个味道，有时候还会趁着那轰隆隆的响声放开喉咙，唱上一段，好像那轰鸣声就是我最好的伴奏。

当两个孩子因为解放军叔叔给他们说了世界上还有不同于山村的美好城市以后，他们就偷偷离开了家乡，想要亲眼看看城市的样子。这一路经历了很多的艰辛，也在悄悄见证着社会发展的足迹，包产到户，知青返城，城市工厂复工等等。然而城市在孩子们的眼中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美好。

当他们初入城市时，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无所适从的镜头让我印象深刻。两双穿着破烂小鞋的小脚丫无比惶恐地挪移着，相互依偎着，试探着……汽车驶过去留下一句责骂，自行车差点撞到孩子身上……城市是有着宽宽的街道，却没有我们下脚的地方。那一刻，他们是那么的无助，那么胆怯。

而后他们送走了路上遇到的知青姐姐，送得是那么凄凉。北京知青于小娅当年为了生活不得不嫁给了当地农民，而今她要舍下孩子离开了，却被丈夫追到车站，幸亏有了警察帮助，才带着自己的离婚证和返城证坐上了火车。当孩子把她丢下的知青时代的影集又递给她之后，她在火车开动时毅然将影集扔出了窗外，对她而言，不愿再记起那不堪回首的岁月。而两个孩子看着那散乱一地的青春照片，不知所措。



之后又靠他们在山里练就的长跑能力帮两个老师要回了被偷走的包，却被拉到一个小学顶替他们的学生拿了运动会接力比赛的好成绩，每人莫名其妙地挣了两块钱。然后就被扒手团伙抓住要逼他们学盗窃，结果遇到了在山村救过了老太太的儿子龙建国。在村里，他是唯一的高中生，全公社的骄傲，年年都拿先进工作者。而在城里，他是造反派头目，还是地下盗窃团伙的老大。这种分裂的人物身份让两个孩子感到迷惘，幸亏龙哥良知尚存，给他们俩买了书包，让他们回村上学。



当他们刚要回去的时候却又被救助站给收容起来，其中的福来因为本来就是一个被村里人捡回来的孩子，包产到户后他的出路堪忧，所以决定不回去了；而强生却拒绝了汽车送他回村，选择了自己离开。然而在路上他从村里带出来的小狗大龙却因为救他而被汽车撞死，强生最后哭着离开了这个他曾经无比向往的城市。在那一段，强生悲怆凄厉的哭声作为画外音一直持续着，持续到他爬上大山，钻入树林中消失，持续到大龙的尸体被拖走，宽阔的马路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那哭声让人心碎。当时就是强生坚持要到城里来看看，他来了，他也看到了，然而在这个城市，他丢失了太多太多。就像影片中作为小花絮出现的那个疯子作家，疯狂地喊叫着，中国，我的钥匙丢了（语出梁小斌的诗句）。丢了，是的，好多的东西都丢了，需要我们一一的捡拾回来。

当然，电影到这里结束是最好的，但是后来又加上了一个圆满的结局。三十年之后，两人都已长大，实现了各自的梦想。强生成为一个城里人，福来回到家乡当老师。我看到一些影评都对这个结局各种嘲讽，我倒是觉得没必要因为有了点主旋律色彩就一味地抵制，难道这不是事实吗？当年怀揣希望的乡村孩子不是很多都已经成了城市居住者吗？我们的国家不也是在一步步向前发展吗？所以我没觉得太违和。

这影片还让我想起自己高中时因为老师找我替别人考试而第一次到聊城，我很疑惑地问那个姐姐，这就是城市吗？因为我没看到我理想中的城市，有点失望。但是城市还是成功地让我迷了路，我平生第一次转向了，分不清东南西北。所以现在也找不到当初我参加考试时的学校了。顺便说一下，因为自己当时17岁替一个30多岁的人考试，只考了一场就被抓出来了，那时也没有处分我，只是把我撵出来了。一个人从那个宽敞而陌生的学校里走出来，虽然找不到路，但却无比地轻松。

     2016年4月28日

（注：图片为网上转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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