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黑历史”都抹去了吗？

越来越多的人，习惯在某一时间突然就清空了所有的旧动态，就像某种仪式。这样的行为会给人百废待兴的心理暗示。随着日渐成熟，看着动态里那个不成熟的自己，我们都曾有过芒刺在背的感觉。可是，回忆让我们是我们，即便稚嫩，为什么要抹去呢？...











学生时代我常常去看小剧场话剧。那时，我特别喜欢当地剧团的一个小演员，每次谢幕都抱着花屁颠屁颠地上台送她。要是她先收了别人的花，我还非要等她撂下，再送一次。送得次数多了，一来二去熟悉了，就互相关注了对方的博客。

那时候微信微博还没流行起来，我们眼里的“网络红人”还是老徐这种级别。博客上除了正儿八经设专栏写文章的学究，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内心的自留地。文艺青年们认真写下牢骚苦闷，借此伤春悲秋。小演员是个湖南妹陀，虽然已经是他们小剧团里的女一号，舞台上风光旖旎，博客里却写着满是自己的忧愁：大到事业遭遇瓶颈，未来方向迷茫，小到在舞台上崴了脚，去试镜被导演嫌弃个子矮，甚至责怪父母早早送她学艺。


后来的一段时间她在本地电视台频频露面，尔后北上发展。这几年，她参加了几部影视剧的拍摄，终于从配角成了二线。

有一天我忘记是为了查什么资料，登进了自己的新浪博客。又不小心从时隔已久的访客名单中点进了她的新浪博客，以前的那些文章赫然在目。我半开玩笑地提醒她，原来你写的那些博客，怎么还没删？她反过来问我，你不是也一样？

我发现越来越多人，习惯在某一时间突然就清空了所有的旧动态，就像某一种仪式感。我特别能够理解，这样的行为会给人百废待兴的心理暗示。随着时间日渐成熟之后，看到动态里那个不成熟的自己，我也曾有过芒刺在背的感觉。但每次把鼠标移到删除键上，我又忍不住地要移开。


我算是在互联网上写生活记事相当早的那一批，小学的时候拥有了百度帐号，每天在贴吧里混着，写写百度空间。后来博客流行，就开通了新浪博客。现在偶尔看到网络上的“小学生化妆大赛”。看到那些技术拙劣却自信满满的小孩子，被围观者充满优越感的议论包围，就感慨当年的网友多么善良，能够包容着一个自以为成熟、实则幼稚的小小少年，平安长大。

微博刚推出的时候，我已经在玩微缩版的微博——“饭否”了。2009年，注册了微博，当时只以为是博客的附属品，没意识到有朝一日它会大红大紫。算算到现在，这个自说自话的微博，已经陪伴了我整整七年时间。在QQ空间里，我写过从小学升初中的时候不知所措的迷惘和困顿，写过升到高中时对周遭一切的不能适应。写过自以为成熟现在看来却矫情又幼稚的武侠小说，还用自己心爱的明星做了同人。写了几首酸溜溜的小诗，就以为自己可以成为诗人。如此这般幼稚，却的的确确是曾经的我。


一个时代都有一个时代的印记。就像我们都曾经以为QQ空间就是永恒。几年前，我们还讨论过要先注册一个QQ，挂到一个太阳再传给自己的儿孙。也设想过，等到耄耋之年，亲戚、朋友的QQ头像逐渐暗掉是多么的落寞。也曾真心考虑过，在自己死后，那个有五六十个太阳的QQ号码，要传给谁？——后来我们才发现，我们是完全多虑了。百度空间已经消失了。人人网上互相评论的好友都毕业了。QQ上仅仅剩下几个活跃分子轮番发着动态，更多人留下了灰暗的头像和签名档的新联系方式。曾省吃俭用花钱打扮的QQ空间还是原来的样子，一打开响起的音乐还是年少时喜欢的那一曲。微信的朋友圈搜索早已改版。微博的时间轴已经不那么管用了，七年间的内容，时常找不到，不时地提醒我“搜索不到您想要的内容”。


可我一条也不想删，甚至幻想着有一天，当心爱的人骑着白马来到我身边时，除了童年相册里那些他错过的容颜，还能读懂那些他到来之前的心事。我还能在只言片语里找回曾经的自己，她不完美，却一点一点在修缮，像一栋大楼建起前的一砖一瓦。我一心一意地翻阅着过去的自己，就像树叶要知道自己从那棵树上飘下来，被摘去的花朵知道了自己生长的土壤，心中就有一种踏踏实实的感觉。我在小学的时候不是一个标准意义上的好学生，虽然成绩尚可，但小打小闹、爬墙上树这些男孩气的事儿没少做。一个小姑娘能掰折课桌腿，在课间操时间，把全班小男孩追着把教室跑了个遍。那时候在学校里，认识的都是些同样调皮的孩子。下课了，一群人霸着走廊，跳皮筋踢毽子，不让别人路过。后来，我们渐行渐远。当年那帮调皮的孩子，有人高中肄业，结婚生子；有人就读中专，走南闯北奋斗事业；有人保送了外省重点大学，飞黄腾达；有人混了个中不溜，在生存与理想间挣扎——比如我。


中学时写的QQ空间，曾是我们互相寄予思念的地方。留言板里互相留言，评论里冷不防地插科打诨——网络留下了最亲近的我们。我们必然要离开一些人。一些人走入了我们的生命，就有一些人要离去。现代社会里，我们与任何人任何圈子的关系是那么脆弱，一个不小心或是一个境遇上的差异就足够把两个人拉开很长的距离。如果回忆只能算是有友情的一部分，那么这世界上大部分的友情都只能在某段时间里成立吧，成为过期不候的少年回忆。

什么叫“无效社交”，“无效社交”是我们从来没有交过心。可是，我们的的确确曾经是那么好那么好的朋友啊，无所不谈，心有灵犀啊。我没办法再关顾到你未来的生活，可每当我想起那个明眸皓齿的少年曾经那么亲切的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就早已不在意你如今相去甚远的容颜。我想记得我们曾经亲密过，我想当我们没话说的时候，还能够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摆上台面来。谁会陪伴谁一辈子呢！这句话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个无解的方程式。我们能选择什么时候说“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却没办法控制，什么时候就迫于无奈地说了再见。记住曾经的自己，记住你曾亲密无间的朋友，就是那些日记最终到达的地方。你可知道，那些你们忙着抹去的黑历史，都是我脑海里时常回荡起的，心心念念着的青春回声啊。

文/林一芙   音频/MC春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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