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冗长》：第1章

------第1章------



徒步走了近三公里的路，我终于看到了城市的灯霓，我不得不佩服载我远行的那台老爷车，它抛弃了我，所以我务必得抛弃它。背上承重的包袱有种摧残我意志的趋势。我面前是一条河，对岸就是不知名的城池。起初我完全就没有要来这里的意思，可从上个城出发，只有一条路，都不带起伏的。现在车已被我抛弃在了半路，看来我必须在这个城扎营了。

时间总是务实的，天色已然暗了下来，我眼前的灯光越来越多。天边只剩一轮残阳相依。站在河提的至高点，真有一种豪情壮志。此景不可错过，我找出相机，准备拍一些风景。过了三秒，我决定不拍了，我看到了比拍照更重要的东西。距离我不到两百米处，一个女孩独坐在河堤上。我根据常识判断，她应该不是来欣赏风景的。我四下张望，这里实在是城郊郊得比较远的地方，而且天色渐暗，只有我和女孩，而且我还属于外来者，如果我是本城的人，要选择自杀，这里再好不过。

我下意识收起相机，往那个方向跑去。女孩似乎听不见我的脚步声，因为我已经把步子压得很轻了，我一直在想，要是我一阵强风般冲到女孩面前，应该是不能救她，反而会把她吓得摔下去。

来到女孩面前，我该不该现在就一把抱住她，防止她因为我的突然降临惊吓过度失去理智？可我只是说：喂，姑娘。

女孩转过头，面带微笑：干嘛。

看样子她比我还高兴，你真的是来跳河的吗？

我说：你，你在干嘛。

女孩从那边抓出一个画板，说：我在写生。你在干嘛，累成这样。

我歇了歇气，略显尴尬，喃喃道：哦，原来是在画画啊。

女孩看出了我的意思，说：哈哈哈，你不会以为我是来跳河的吧。

我顿时有种跳河的冲动，说：呵呵呵呵，怎么会呢，我从来不是这么想的。我远道而来，只是前来问路而已。

女孩把头转了180度，说：看，那边有座桥，你过了桥，就到你想到的地方了。

哦，谢谢。再见。还有啊，这里很危险，掉下去就和跳河没什么两样了。

真是情何以堪啊，人家不是来跳河的。我急速往桥的方向走去，女孩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再见，旅行者，不用担心我啊，我会游泳。

……

夜幕刷新了白昼，我到了车流穿梭的城区。这个城市的夜生活快开始了。很多时候，城市里晚上永远比白天要显得忙碌，白天人们都是应付着自己的工作，而晚上，才是心甘情愿的生活。男男女女遥遥拽拽手拉着手游走于多处夜店。我是比较奇怪的一个，背着硕大的旅行包，与这个灯红酒绿的背景格格不入。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睡觉的地方，如果我睡街上的话，第二天醒来，我眼前准得出现一大把零钱。其次我预想好了我得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找到一份能够生活的工作。可我发现我除了修车，什么都不会，而且是那种远行过程中，连自己的车都修不好的。

暂时不去想了，最要紧的是睡觉。可是这个城市一点也不熟悉。哎，怎么办啊。

啊，我顿时有种眼冒金星，鼻腔充血的酸痛。刚才真是想多了，回到现实，才发现我撞上了电线杆。我不得不来了一句，妈的。

我定了定神，可能是上帝觉得刚刚亏欠了我，现在被我骂了一句，觉得愧疚。电线杆上赫然贴着一条我急需的广告——住房出租，而且纸张很新，看样子是才贴上去的。因祸得福，意味着，我不需要需找国标价八十一晚的旅馆了。这个世界真是复杂，撞一次电线杆，居然能撞出个现成的住所来。

掏出电话，对着电线杆上面那个电话号码的主人说了一通，确定了这是个真实的电线杆小广告后，我拦了一辆车，到达目的地，住房的主人是一个大妈，看上去比较和谐。一见到我，便说自己的房子多么多么好，什么什么都有，我一再表示，我只需要一个能住的地方就好。我只花了几分钟，看了房，便全答应了大妈的条件，预付了三个月房租，大妈才离开。

这个房只有一个房间，一个厕所，和一个可以称得上客厅的比较宽的地方而已。这个格调，我喜欢。小，但不拥挤，我扔下了陪伴了我好几个钟头不断压迫我的旅行包。我点上一支烟，坐在窗边，伴随烟丝，我开始打量这个城市。顺便我更想打量这个世界。不远处的街上仍是车来车往。如线条一般在这个城市的格局中穿梭。他们是多忙碌啊。我却在他们面前悠然地抽着烟，还想着他们为什么这么忙碌，真是一种境界。

城市的节奏，注定了人们的效率，如果你跟不上，你就不能在城市中立足，你何以面对自己年纪轻轻就嫁给你的妻子，你何以面对自己未成年需要健康成长的孩子。你不用所有的精力去赚钱，你怎么养活她们。女人，注定是因为男人而存在的，男人，注定是因为这个世界而存在的。

醒来，已经第二天中午，床头的地面，堆满了烟蒂。我梳着凌乱的头发，站在窗前，城市已经恢复了白日的节奏，人们带着自己的座驾从工作的地点回家吃饭，总不可避免的全堵在街上。后面的司机焦躁得按着喇叭，前面的司机焦急的看着红灯。

在街边随便找了一点东西填饱空虚的肚子后，我开始漫无目的的游荡。耳边喇叭声从来就没听过，看来这车必须堵到下午上班时间去了，那时大家就可以前队变后队，调个头回去接着上班了。目前我能看到的是每辆车之间贴近的距离几乎不能从眼力中分辨了，估计得拿放大镜。果然是大家都堵车堵出技术了，居然能贴这么近而不追尾。有时候我觉得人来到这个世界就像只是为这个世界多增加一份拥堵感而已，不知不觉中，就像被灌了一瓶毒药一样，在本就拥堵的街上游走，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堵了。

突然，我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首先肯定是一个物体撞在了一辆车上，因为警报器响了。而后，多米诺骨牌原理开始产生作用，一辆接一辆，警报器接二连三开始响起，传说中的连续追尾，但我真没看过在大家都以步行的速度前进的情况下追尾是什么样的。

我往事发地点看去，因为我距离很近，我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一个骑自行车的年轻人由于技术上的欠缺，不慎滑到了机动车道上，撞到了其中一辆车，而车主由于紧张，本能想躲开，结果不幸撞上了前面的车，这种平衡一旦被打破，结果只能是连续追尾。

肇事者已经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我上前去，大家都围着年轻人，还有司机下车想索要赔偿的，可一看这个情况，均以为是碰瓷的，且损失并不严重，都缩回了车里。我拨开人群，试图看看年轻人的情况，因为我长时间在外奔波，我有急救的本领。我问，他撞哪了。

人群中冒出一个声音，刚刚看到是头撞车门上了。

第二个说，不对，是先撞门上，然后弹回来又撞自行车上了，看把自行车撞出去多远啊。

第三个说，我明明看到他是从车堆里飞出来然后摔到地上的。

……两分钟不到，你说一句，我说一句，都坚信自己掌握了事情的真相。

我说：他需要急救，但在这不行，东西都在我包里。来，你们让让，我得背他回去。

群众们可能好久没看过我这么喜欢管事的人了，立马给我闪开一条道来，就像是在拍动物一样对着我拍照。

我住处离事发地不远，一支烟的功夫，我把人背了回来。同时还带回一群探求真相的群众，多半是堵车的司机，横竖没事做。我谢绝了所有的采访和围观，把群众拒之门外。把昏迷的人放到床上，我在想，他到底伤哪了。外表没有伤口，应该是内伤，内伤的话……需不需要打通任督二脉？

我从包里找出一瓶食用葡萄糖，给给灌下，你想啊，这么撞出去，得消耗多少能量啊。

一个小时以后，他醒了，外面群众也散了。车辆也渐渐流畅了，窗外只有艳阳高照。

年轻人醒来第一句问：你是谁。

我说：是我救的你。

年轻人说：哦，谢谢。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说：李飞扬。

我说：你今天是够飞扬的。

李飞扬说：刚才我怎么了。

我说：刚刚你撞人车，结果把自己撞晕了，我把你抬上来，然后你在这了。

李飞扬想了一会，说：嗯，是有这么回事。我还以为我在做梦呢。

我说：该不会是你骑车睡着了吧。

李飞扬说：你不知道，我们老师昨晚让我们背文章，我背到很晚，结果今天下课回家的时候，在路上迷迷糊糊的。

我说：你多大了。

李飞扬说：19。

我说：我比你大一些。

李飞扬说：那我得叫你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你就叫哥多好，简约时尚。

李飞扬问：哥，我的自行车呢。

我说：车流刚刚畅通，你的自行车不可能幸存，多半被压扁或者被人捡走了。

这时，一个电话响起，但不是我的。

李飞扬掏出电话，对着电话不断说，好好，我马上就回来。

挂掉电话，李飞扬对我说：哥，谢谢你救了我，不过我姐姐来电话，我得回去了，已经迟了一个多钟头了。我把电话写给你，以后你好找我。

他在一张纸上写了一串号码。说：哥，找我就打这个电话，再见。

其实我并不要他回报什么东西，可作为这个城市第一个给电话的人，我必须收着，我救人不是为了回报就像如果别人救了我，我也一样不会给回报一样，这个世界得多和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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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说内容节选自：青春言情小说 《梦冗长》

作者：杨宇健
最后更新于：2016年09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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