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山共同体:理想主义的傲慢与偏见,以及丰年祭的忧伤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子若近鱼,当知鱼之性。去农村,带着一颗“人为主,我作宾”的心,比带着改造别人的雄心壮志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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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山共同体失败了,人去楼空。在民宿、乡村、艺术返乡史上……在安徽黄山碧山村,由欧宁、左靖发起,陈飞波、朱哲琴等艺术家、建筑师、设计师参与的碧山共同体计划,是绕不过的话题。但是,碧山共同体失败了,人去楼空。(只是说那份理想主义的失败,无意说老板们)



究其原因,欧宁在失败后的回顾中说,“农村并不是很多人想象的那么淳朴,很多时候它受主流价值影响甚至比城市还严重。我希望城市人来农村,或者知识分子来农村,不要把农村神话了。”“农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们是跟城市人学的,根源于农村与城市之间不平等的关系,我们总是认为农村是淳朴的,或者怎么怎么样,它为啥要淳朴啊。”



如果这还没能看清欧宁的本意,不妨再往前看看2011年的丰年祭中的欧宁说,“我们明明是为他们服务,搞演出给他们看,请他们帮个忙,他们搬个桌子就要10块钱,搞一个道具,掰个玉米棒子都要钱。”



而对于村民,理由要简单得多,“为什么来了那么多城里人,我们却一个钱也没赚到?”对于失败,村民与欧宁们的总结是一致的:“钱”。对于理想主义者,我始终心怀敬意;对欧宁、左靖,我怀着与晏阳初、梁潄冥、费孝通、潘鲁生一样的仰慕。只是对这样的“丰年祭”,有些迷茫,有些不安,甚或是恐惧,特别是那些让人崇敬的艺术家与知识分子,那些逆城市与返乡的先驱者。



其一,2011年的丰年祭,究竟是祭谁的丰年?2011年5月,碧山共同体计划启动,至2011年8月,汪氏宗祠十三门复兴消失400年的丰年祭。而与传统不同的是,这是对艺术家、设计师们6月在广州某美术馆举行的“碧山计划”一次成果展示。



这,也许就是欧宁所说“搞演出给他们看,搬个桌子就要10块钱”的丰年祭。“我们给了,你就受恩惠了”,“我负责在你这里玩,你负责淳朴”,“我负责赚钱,你负责贫穷”,这是这个时代多么辉煌的逻辑,特别是对于公共知识分子来说,这是公理。



相反,我却觉得因此更显村民的淳朴,这样一场创作成果展,远没有黄梅戏来得乐活。“你给的,不是我要的”,“你在我们的地方搞你的创作展;我付出的劳动,你支付劳动报酬”,这是天经地义。



其二,回到农村,究竟谁是谁的东道主?返乡,在中国历史上并不是什么新词汇。官及一品、富可敌国后,告老或者衣锦还乡,屡见不鲜。而无论你在外如何光宗耀祖,返乡仍是族长治下之一族人。惟独今时今日,返乡者多外乡人,他们为“改造乡村”、“改造农民”而来,是这个新世界里的改造者,精神施予者。



如碧山共同体所描述,“试图拓展出一种全新的徽州模式———集合土地开发、文化艺术产业、特色旅游、体验经济、环境和历史保护、建筑教学与实验、有机农业等多种功能于一体的新型的乡村建设模式”。我不知道这样全新的乡村建设模式,为什么不去一个全新的地方,而走向那个叫碧山村的老村落。看上了什么?想利用些什么?



其三,互助精神,究竟谁应该向谁学习?碧山共同体最伟大的章程,便是洋文Mutual Aid的互助精神。这在农村,不是什么稀罕的事。东家借把锄头,西家夹筷肉,以理想主义论,以乌托邦论,我觉得为互助精神返乡,对艺术家与知识分子是好事。但这是艺术家、知识分子,应该接受主人、村民们的洗礼,在互助精神上,村民远比城市精英们来得彻底。



我不知道这个村民们“来了那么多城里人,我们一个钱也得不到”的碧山计划,艺术家、设计师与知识分子们,究竟想助村民些什么?村民就应该放弃钱的观念?而城市里的精英们,就应该赚得盆满钵满,然后让村民们陪着玩儿?城市里的精英们,可以继续下乡,改造乡村成为咖啡馆、酒吧,而村民们应该接受这样的新文化洗礼援助?忘了农耕自始自终都是中国最庞大的经济体吧?



傲慢与偏见,被无情拒绝,是唯一的归宿。这不只是农村。谁都不应该是谁的道具,带着一颗心去,始终记得,你走进了别人的世界,这是很不容易的事;在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容纳一个外乡人,这比什么理想都伟大。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子若近鱼,当知鱼之性。——致所有农村“改造”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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