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芒诗歌】忽然想起母亲（组诗）

●忽然想起母亲忽然想起母亲想起山坳里那金黄的玉米那个促织声声的早晨我踩着闪亮的镰刀和父亲的磨刀石远离...







●忽然想起母亲

忽然想起母亲   想起

山坳里那金黄的玉米

那个促织声声的早晨

我踩着闪亮的镰刀和父亲的磨刀石

远离家门

这个秋天   我的母亲

或许正蹲在落叶飘飞的门前

一穗穗数着粮食   计算着

我离家出走的年龄

和我儿子的生日时辰

那些结实的玉米高粱

包绕在她的膝下

安慰她渐渐孤独的日子

她把一丝一线的希望串起来

挂满低矮的院墙

就象把自己争气的儿子

送去当兵一样容光

忽然想起母亲   想起生养我的村庄

想起我从县城坐上火车

想起亲人期盼的目光

我有什么理由   不好好生活

羡慕那些虚名浮利   空留一段

令人耻笑的心伤

●暮色深处盼娘归

暮色渐渐将村庄笼罩

炊烟迷蒙了我的眼睛

坐在门前   我在等

下地锄草的娘还没有回来

妹妹点亮橘黄的灯光

照出劳动工具朴素的影像

那些镰刀锄头木杈

那些树林柴垛牛羊

那祖祖辈辈辛勤的劳作

在我心底颠簸荡漾

说不清为什么   看到

玉米挤挨的粮仓

看到鸡鸭欢叫着上架

看到农人们牵牛回家

我总是那么感动

想起生养我的老屋

想起娘蹒跚的脚步

潸潸的泪水总会跳出眼眶

这些不争气的话语

不用诉说    抢先告诉娘

我是个多么恋家的孩子

风吹柴门的声音   啊——

是娘，——沉默的娘

总是无声无息地走路

我突然感到   妹妹的油灯

这么明亮    家的温暖

就是一个亲亲的娘

●娘的菜园

村里谁不知道

娘有三分青青的菜园

厚厚的泥土   疯长着

我沉甸甸的希望

每天清晨    是娘

最忙碌最辛苦的时间

那些平凡的青菜   手舞足蹈

等待娘挑着瓦罐走来

在娘的菜地里

我读小学上中学念大学

娘的菜地又给我

长出城里的家   这些青菜

象战场上的勇士  从集市

带来我结婚生子的消息

很久了  想接娘来城里住

娘总说   我走不开啊

那么大一片菜园  再说了

我在城里也不习惯

不过   那些青菜们

时常被乡人领进城市

在我的厨房跑来跑去

●喊娘

我美丽的城市妻子  现在

我带你回乡下老家

但我要对你说  见了婆婆

你首先要喊一声：

———娘

她一定站在村口

那棵老槐树底下

凝望    或者

弓背做着针线活

她说过   要为小孙子

预备小包被和棉衣

见了她   你一定

要亲切地喊一声：

娘———

她会拉着你的手

笑着   流出眼泪

只是她可能激动的

许久许久没有话语

她的背越来越弯了

那是驮着我

走进你的生活  累的

她的脸越来越瘪了

那是我  一口一口

吸干了娘的奶水的缘故

妻子  美丽的城市妻子

你可不要厌烦  问一声：

娘啊，你的身体可好？

就会有一种声音

自娘胸膛里发出

温暖我们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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