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野生直男的高中暧昧故事,现在看来都是套路

 

爱就像对着回音壁呼喊,未必得到回应,但总要有人先发出声音,不是吗?...

01

爱就像对着回音壁呼喊,未必得到回应,但总要有人先发出声音,不是吗?如此,即便最后落得空一场,你才好说,怪他没听见,不怪我没说。这是我多年前对告白的看法。

前几日返渝,再去了那棵柳树下。重庆的柳树比不上江南茂盛,何况冬天,枝条稀稀拉拉地垂着,了无生趣。树的正对面,是他母亲开的理发店。

九年前,他总是搬出一根高凳和矮凳,高的放上一碗面,矮的用来垫屁股,然后对着墙上的电视看半晌。我是不敢出现在他面前的,只是藏在树的背后,窃窃地观察他。不知是好是坏,我现在已不再惧怕直接望出去了,因为树的对面,是一家洗浴中心。他许是搬家了。

15岁那年,我上高中。学校使了些银两,把我从另一所学校挖了过去。实话讲,我并不高兴。尽管接待我的班主任还算和颜悦色,但从他语气里我能听出来他要什么。学校差,需要一些能考清华北大的学生撑门面,这对校方有好处。

进校第一天,我和其他几位同学就被叫到办公室,汇报了中考成绩。我的分数最高,班主任看我的眼睛都亮了。我那时便知道,自己除了读书,别无去处,在学校的表现再好,我不过是应试教育的俘虏而已。班主任起初是重视我的,生怕我上课听不清,将我安排在讲台两侧的位置。于我而言,学校宛如一个监狱,我必须表现得非常聪明,才会减刑。

入学还没几天,尖子班就需要做一个摸底测试,第二天成绩就下来了。我可真糟糕,考到十名开外去了。我拿着卷子,正不知如何是好,班主任进来开班会,一到讲台就伸手戳了戳我的卷面,轻声说了句:“你要黑涩干诺!(意思是,你要加把劲)”我一听便发了软,抹了两下眼泪。

这时有人在戳我的背。我转过头去,一个跟我一样,脸很圆的男生,递给了我两张餐巾纸。在此之前,我从没注意过他。坐在最前排,跟同学的接触很少。我不爱交际和说话,就算张嘴,也是为了哼两声歌舒缓情绪。我接过纸,说了声谢谢。

展开餐巾纸的时候,我发现里面还夹着张小纸条,上面写了句话:“你是CP(我的曾用名)吧?我的名字也是CP。我们同名同姓。”我翻了一下打印排名的那张纸,确实有两个CP,他在很后面的位置,所以我没注意看。我再转头看了他一眼,他在跟同桌说悄悄话,笑得很傻。

同学们似乎对班里有两个同名同姓的人不知情,发作业本都是乱的,我经常收到他的练习册,然后我再转交给他。有一回班长发学费的收据,发完了我的,发现我还有一张,很疑惑,又给了我一张。我正要接,他站起来抢了去。班长才知道原来两个都是CP:“要不你们以后分一下吧,你长得高些,叫大CP,他看上去小,叫小CP。不然以后登成绩都要登错。”我是那个小的。

02

他的个性要比我好相处太多。两个礼拜后,他已跟班里的男生打成一片。周五上完晚自习,他递给我一张字条,邀请我出去转转。我那时候只知道死读书,回复道:“考试没考好,我要温书。”我其实有一点看不上他,成绩那么烂,字也好难看,还想跟我交朋友,门儿都没有。

如果语文老师没有安排那次朗诵比赛,我可能跟他八辈子都沾不上边儿。比赛前,我跟一个男生大吵了一架。

跟学校签卖身契的,不止我一人,还有三个,都是我老乡。其中有个女生,想跟学校毁约,回到原来的高中上学。她问我们,要不要一起。我想跟着她回去。有个男生姓余,他在宿舍劝我留下来,因为我们来这里是他爸介绍的。我冲他发了脾气:“就是你爸把我们卖过来的!”

我说完这一句,他便离开了宿舍。我不该这么说,像我这种出身的人,能被倒卖已经很好了,起码是能换钱的。后来那个女生走了,我留了下来。自然,因为这事儿,我跟余姓男生结下梁子,同在宿舍,彼此不说话。

除了那两个老乡,我可真就没朋友了。与别人不同,我没有求助对象,很早我便独自生活,不靠亲人。孤独,强烈的孤独包裹着我。

语文老师说,班里每个人都必须参赛,可单人,可组队。大CP很热情地要参加,直接过来拍我肩膀:“我们两个组队,一定很酷。”我答应了。

晚自习,我写了首诗,大概就是美化跟老乡撕逼的事情和描述自己孤单的心境。不知怎的,我能把它唱出来,成为一首歌(后来成了我写的第一首歌)。我把词儿递给后排的大CP,他说没看懂。我说你就照着念,下课我教你唱。

他唱歌不灵。我一句一句地教,他都能唱跑偏。这哪儿行?知不知道大艺术家真心创作的爱无价?

教了三天,他每次唱的音都不一样。我快不耐烦了,他嘟哝着:“因为你每次教的都不一样。”“怪我咯?我写五线谱你看得懂吗?”“那你写啊!”“我不会。”为了保证音是固定下来的,我去租那种成人碟片的商店买了两盘白磁带,用复读机录下来,再让他带回去听。

比赛那天,他好傻,非要做开场白:“大家好,我们是CP组合,我是大CP。”他推搡了我一下,我补上:“我是小CP。”效果不错,赢得满堂喝彩。他比我高,我抬头看了一眼,竟然觉得他有一点帅了。

大CP接着报幕,留我在一旁独自尴尬:“我们为大家带来的是,原创诗歌朗诵《雪岩松》,是我很喜欢的诗人和歌手——小CP写的。”

好笑的是,语文老师偏着头,学林志玲的调调,柔柔地在台下发问:“那小CP同学,你的创作初衷是什么呢?话筒给你,说出来给大家听一听。”我强忍着恶心的情绪:“因为前不久跟一个朋友吵了架,希望他听完这首歌别再生气。”

“那我们真素期待惹!来,掌声送给大小CP。节目一定精彩吼!”原话肯定不是这样,意思大抵如此。

唱完以后,空气一片安静。我正感到尴尬,那位余姓的男生从下面冲了上来,紧紧地给了我一个拥抱,接着全班响起了绵延不绝的掌声。经过投票,我们拿了第一名。

03

和他一起共事之后,我重新审视了他,我才开始认真地去端详他的脸,他的身躯。他好高啊,才高一,就有178,而且好壮,总是穿着篮球服,有时还会把篮球带到教室来,藏在桌底,手闲就摸两下,不过后来被班主任没收了。

大CP高兴昏了,要请我吃火锅。对那个时候的我而言,吃一顿火锅还是很贵的,我不想让他请,于是拒绝了。他没问为什么,换了个提议:“我看你头发长了,要不我帮你剪头发?我妈开了个理发店儿,手艺好得很!”到店里的时候,她妈出去搓麻将了,于是他就拿着个推子,帮我剃了一个3毫米。“你脑壳好圆哦。”他哈哈大笑。“你脑壳才圆!”我怼了回去。

自那以后,我和他走得好近好近。他是很标准的重庆男人,看上去脾气很大,其实很会宽容他人,也很会讲笑话,天天开黄腔,有时还拿着根火腿,跟我表演深喉。我反应慢,一边写作业,一边捂嘴笑。

上体育课,他要跟我做搭子。不是有一些拉伸项目,是两个人需要背对背抱着进行的嘛?他会很用力地把我托起来,后背的肌肉像是弹簧床,倒下去我愿一觉不醒。

他臀部比较大,但上翘着,雄壮得像一匹战马。每次看他打球,我都会在边上做梦,梦见一些云里雨里的事情。而我知道,当我开始对他产生幻想时,我就已经被他的整个人格说服了。

那些年,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同性相恋,我只是有意识,好像我有靠近他的冲动,好像我会思考与他一同生活的画面。但与此同时,另一个问题伴随着我:该不该告诉他,我内心的感受呢?

真是一件疯狂的事。一个男生,在完全不知对方底牌的前提下,怎么开口、表白甚至确定关系呢?但很快,我焦虑的权利被剥夺了。

那天我们在机房上计算机课,我俩坐同桌。他不听讲,自己翻QQ空间玩。“你女朋友为什么要走?”“我女朋友?”“回家念高中那个女生不是你女朋友吗?”“不是啊。”“那你怎么要跟她一起走啊?我还以为你们一起的。”他估计是无聊,有一搭没一搭地问。

“哎,这女生谁啊?”我看到他翻出一张合照,是一个女生跟他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盘旋在四周,我紧张到手心出了汗。他倒是没什么,也没察觉我的异样,自顾自地翻,还有好几张。那女生小小的,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乖不乖?”他咧嘴笑着。

“她是哪个?”

“初中同学,高中去了巴蜀。”

“噢。”原来只是同学,应该没事吧。

我一直觉得,未成年的小同志谈恋爱,跟小女生或小男生一定有很大的相似。因为他们是未经开垦的青青草地,所有恋爱的参照,大多来自于周边的人,或看过的文学影视作品。而最接近真实情况的同性相恋的材料,在青春期难以获取。所以青春期的梦幻爱情,在成年以后更为残酷的同性现实世界里,将会摔得七零八落。

04 

那是萧亚轩的《表白》红遍大街小巷的年代。我们一直都有写字条交流的习惯。我不知道那天怎么回事,可能是面对“情敌”方寸大乱,给他写了很长很长的一个字条。字条的内容,大约是感谢他对我的照顾,我产生了一种依恋感,希望友谊长存。

他收了过去,很快给我回了一个“???”。他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表达才合适。在第二张字条里,我解释了上一张字条,并大胆地写上了“我喜欢你”这四个字。

我偷偷揣摩他的微表情。他眉头锁了,我懂了。

假如他只是单纯地拒绝,可能我不会记忆那么深刻。但他回复我的那张白纸上,字迹清晰地写着:“你这样怕是要不得,你这个是心理变态,怕要看医生。”

我撕了那张纸。

下课以后,我没等他,独自回了教室。我不知如何面临这种境况,只觉得丢脸、垂丧。他见到我,也没跟我讲话,像要避嫌似的,绕开我,回到他的位置。我不敢往后看,但从听到的信息来判断,他没有受到多大影响,依旧跟男生们打闹、打球、开黄腔。我呢,如受到内伤一般,疼痛但不可言说,言说只会增加疼痛感。

我们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我不知如何开口,他似乎也不愿跟我深谈。想他的时候,我会在礼拜天傍晚,跑到他家理发店对面的柳树背后偷看他。看看就行。后来我知道,他QQ空间的女生,确是他女朋友。我没见过本人,但我猜那女孩儿该会有一个温柔的雨季。

高考结束的第二天,我们全班同学聚在一起,吃了一顿火锅。大CP晚到了,正好我们桌有空位,但他识趣地去了邻桌。吃完了,同学们互相送别。我主动上去拥抱了他,我们相视一笑,像那天我被班主任指责,他递给我餐巾纸时那样。那是我唯一一次从正面与他相拥,他肩膀上的汗味,是风的味道。

多年以后,我站在那棵树旁回想:假设当年我没有表白,心中美丽的幻想被我保留着,被他无知着,是否我的雨季,会少一些大雨滂沱?

爱过一个人,再想起他时的感受,也许就像一阵风拂过吧!能感觉到存在,却看不到,也抓不住了。反正都是空一场,来阵暴雨又何妨?

我对告白的看法,没变。
文|高知女星Jessica
编|黑色洋葱 MadRock/淡蓝微信
图片|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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