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她再一次为前夫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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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聚焦于生活里的智慧、温暖的桌子
来源丨我是九爷（ID：qingaishitang）1
周云认识龙武的时候，他就是个“爷们儿”，爱疯爱玩，有那么点英雄主义。喝酒、抽烟，跟一群不学无术的同龄人，组队帮人打架赚佣金，收账。
也曾为周云，争风吃醋打架挂彩，那会儿作为女朋友，她只有心疼，没有责备。只觉得潇洒、痛快。
可是两个人结婚后，一年一年过去，年轻人不再年轻，个个收起了浮躁，敛起了性子，做起了老实人，干着普通活儿，赚钱、养家。
连她也变了，尤其生了囡囡以后，就只图个安稳。
唯独他，依旧刺儿头一个。
开饭店，隔壁抢他生意，他跟人打架，两败俱伤，两家都没开下去；
囡囡受寒去医院输液，邻座的嫌囡囡咳嗽声太大，嘀咕了两句，他上手就把人输液，管子拔了，打得天昏地暗；
周云在单位被男领导占了，几句嘴上便宜，她都说了人家马上，就要调走了，他还是一拳头砸掉了，人家两颗门牙，害得周云丢了工作……
处处得罪人，什么事都能搞砸。
最后一次，他去跟人谈一个，小买卖失败了，连先前她花钱帮他找的，活儿也泡汤了，她终于万念俱灰，提出离婚。
周云觉得，龙武不是无能，不能让家庭富裕也就算了，连安稳都给不了。
龙武还振振有词，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气势：“做人干嘛那么憋屈？”
周云气急：“你要是一个人过，你尽管逞英雄去！你作到死都没人管你！可你不是一个人！咱们有囡囡，得生活！你不憋屈，咱们孩子就得憋屈！”
他不苟同，一副“你在说什么屁话”的表情。
他还说：“我就这脾气，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
这种混账话让人语塞。周云想起以前，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一句玩笑话：上等男人有本事没脾气；中等男人有本事有脾气；下等男人没本事有脾气。便脱口而出了。
他叼着烟，脸都气绿了，夹着烟的手不住地抖。半晌，冷笑：“老子是最下等的，你找上等的去！”
然后周云就找了许麟。
许麟属哪一等的男人，不好说，反正是个四平安稳的，反正跟了那人，至少不像跟着，龙武这样糟心。
可离了婚也断不干净，龙武打架进了派出所，龙武妈找不到一个能出面，的人，哭着给周云打电话，让她看在囡囡份上，把龙武赎出来。
周云心软了，带着罚金去赎人。
2
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才转上人行道就，无端吹起了一阵鬼风，把街道旁的落叶吹得打璇，跟个小龙卷风似的要吞人。一张口就吃了一嘴的灰。
龙武缩着脑袋默不作，声地走着，特意竖起了风衣的高领，想着多少能遮点脸上的伤，不至太狼狈。
却不知他这副熊样早被身旁的，周云看了个一清二楚，蒙面都来不及。
龙武尽量目不斜视，却还是在偶尔的偷瞄中被周云喂，了不少白眼珠子：“几年过去了，你还是这样。你怎么不干脆打死个把人，判个无期，下半辈子的吃喝都解决了。直接在里头养老，多好！”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看你就是狗改不了……”
好吧，吃屎俩字儿她也不想说了，她正饿着肚子，待会儿还要跟许麟吃晚饭，不想倒胃口。
但周云越想越气，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叨叨：“还好囡囡没跟你。你当初怎么有脸跟我要，囡囡的抚养权？你有什么能力抚养她？你能教她什么？教她跟你，一样不务正业成天打架？隔三差五去派出所报道？龙武，你就是个……”
“又不是我叫你来的！！！”龙武忽然咆哮。
她骂他什么都行，踹他两脚扇他两巴掌都行，甚至在路边找坨狗屎，薅他脖子，把他脸往狗屎里怼，都行！可是，为什么要提囡囡？为什么要往他最，痛的地方戳刀子？
他已经两年没见囡囡了。最后一次见囡囡是，在两年前，他在游乐场检修设备，目光穿过人群一眼看到秋千，旁的母女俩。
周云正跟囡囡打招呼，说她去厕所，叫她跟着李阿姨别乱跑。李阿姨(李阿姨)只顾，着给自己女儿剥橘子吃，把囡囡晾一边。囡囡跑一边去了那，人都不知道。
龙武顾不上跟工友打招呼，失神一般跟上去。他已经不记得多久，没见到她了。
他喉咙干涩，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囡囡”。
然而短暂的对视之后，女孩儿圆嘟嘟的小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下一秒飞速扭身跑了！
她没认出龙武来！她害怕！
也难怪，他当时一手扳手一手钳子，穿着黑不溜秋的工作服，带着安全帽，灰头土脸的，哪儿还像个人？何况他跟周云离婚，的时候囡囡才两岁，后来总共也没见过几次。
龙武这一吼，周云驻足不前了。龙武再顾不上，他那五颜六色、精彩纷呈的脸，转过身去瞪她。这才发现周云的眼中，饱含泪水。
她早就哭了，只是恨意凿凿，掩盖了她的悲伤、委屈和不甘，以及她对前夫的——恨铁不成钢。
“是！是我吃饱了撑，的去赎你出来。我他妈有病！可是，龙武，你想过没有，这个世上除了我，还有谁管你的死活？你妈一把年纪还双目失明，她求到我头上，我有什么办法？是，我们离了，我没资格再数落你，可你……
我他妈真希望你，不是囡囡的爸爸！你一点都没变，咱们都离了好几年了，你还这样！”
真到了撕破脸面，要靠嘴皮子争输赢的时候，那还不是什么伤人说什么？
但这会儿龙武却冷静，得像个死人，再不敢多废一句话了。
他心里清楚，做前妻的若在这个时候还，能为前夫掉泪，为他的愚蠢和冲动痛心，也算是一种情分了。
3
这一刻龙武觉得抱歉，冷风刮在脸上使他，清醒了不少，“那个，我请你吃饭吧！谢谢你把我弄出来。钱我会还你的。”
钱？他忽然虎躯一震！他兜里一毛钱都没有，请个屁啊！
来不及慌张，周云先要了他的命：“不用了，是许、许麟开车送我来的。他人就在前面的餐厅。我这就过去。”
周云不忍去看龙武，她猜他这会儿的脸是，猪肝色吧！
周云没想把龙武的丑事，告诉现任丈夫，不凑巧前婆婆，打来电话求助时，许麟刚好就在旁边。
当时许麟似乎短促，地笑了一下，问了下情况，周云没细说，只说要交钱赎人。
许麟就说开车送她，他可以找个餐厅等她，顺便吃个晚饭。万一有什么她搞不定的，可以随时打他电话。
许麟不高不帅，也不特别有钱，但工作稳定，沉着冷静，总是能给人安全感。
他见周云犹豫，笑说：“你不必有什么负担。就像我前妻跟儿子那边，我平常也少不得要照应。我们相互理解。”
一句话，打消了她所有的顾虑。
此刻，龙武跟周云陷入了尴尬。不消说，周云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单是她来接他，对他来说已经够他妈，丢人的了，居然她的丈夫也来了。他能不恼么？
周云有点怕，嗫嚅道：“那，我先走了，你也打个车回去吧！你身上有钱吗，我给你车……”
一个“费”字没说出来，周云电话响了，是许麟打来的。
话讲了两句，一辆车缓缓驶来，停在周云身侧。
许麟透过车窗收起电话，一脸抱歉：“小斌的奶奶正带小斌，在商贸城玩儿，我想去看他。你待会儿自己吃饭行吗？那餐厅我有会员，打八折。”
周云说：“行。”许麟欣慰地一笑，目光从龙武的脸上扫过，从容地摇上车窗，走了。
半晌，周云听到一声咒骂：“什么玩意儿！”
龙武觉得被膈应到了，哪怕已经过去了，几天还膈应得不行，他想把周云揪出来骂一顿，想问她图什么？那个男人根本就不爱她，她瞧不出来吗？
他们都领证几年了，可囡囡一直管许麟叫叔叔。不是她不想叫人家爸爸，而是人家的儿子为了，独占父爱，不准囡囡叫人家爸。
最可气的是许麟居然，答应了！
这是龙武从他，妈口中得知的，老人问孩子：“你一直叫人家叔叔，人家会不会不高兴啊！会不会不爱我们囡囡啊！”
做奶奶的又怎么会希望，自己的亲孙女儿管别人叫爸爸？不过是为了孩子着想，怕她不跟人亲近，别人不真心待她。
结果囡囡说，“是他自己让我叫他叔叔的。不让我叫爸爸。”
这事龙武一直忍着气着，早想找周云问个明白，想骂姓许的，又不知道以什么立场，什么身份。
许麟对周云或许还算大方，物质上没亏待过囡囡，上的是最好的幼儿园，吃的用的无可挑剔，听说对囡囡也还算有耐心。可每当他前妻和儿子，有什么事，他便什么也顾不上了。
说白了，许麟根本没把周云当回事！
以前龙武没瞧见也就罢了，可这一次，那王八蛋竟能，为了见儿子一面，放周云鸽子。还是当着他这个前夫的面，龙武真的恼了。
4
龙武到底没忍住，给周云打电话。他第一次主动要求周云，把囡囡带出来，他要见孩子！
之前不是没见过，只是他没脸提，都是以奶奶的名义把，孩子请过来。但次数不多，孩子对他们印象不深，不很亲近。
龙武口气不好，周云知道他为什么气。可她没办法拒绝他探视，囡囡的请求，就连许麟也说：“去吧！他是孩子爸爸，有探视权。有什么情况，打我电话。”
许麟跟周云说话，永远都是淡淡的，平静而温和。
她很少从他身上，感受到那种浓烈的爱意，和澎湃的热情；只有在面对他儿子时，他才会全身心地，投入与付出。
那种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交付，倘若可以称之为“爱”的话，那么他们之间，可能确实没有。
见了面，面对龙武充满嘲讽的质问，周云几乎是嗤笑着叫道：“龙武你无聊不无聊？许麟对我们母女怎么样，你又知道多少？他心里有他儿子，就像我心里有囡囡一样，这不很公平吗？我都这个年纪了，我要爱情做什么？”
她一脸酸掉牙的表情。
这直白的反问中似乎还，包含着一句：爱情是个什么狗屁玩意儿？
龙武吃了一惊，他怔怔地看着周云，而周云却冷笑着撇过脸，目光落在正在玩室内滑梯，的女儿身上。
许久，她说：“你看，囡囡现在每天都很快乐。她吃得好住得好，幼儿园也是最好的。我每天接她送她，白天洗衣服做饭，经营我的网店。赚钱不多，但起码没让自己沦为完全依附，别人过活的蛀虫，这样对囡囡也好。我谈不上快乐不快乐，但至少每天都很安逸。跟咱们以前的生活，是完全不同的。”
一提到以前龙武就颓了，那句“我要爱情做什么”反复在他脑子里回荡，绕梁不绝——最没用的是爱情，而他曾经唯一能给她的，也只有爱情。
如果这就是她的选择，如果她知道那人并不爱她，但她甘愿选择这样，一份安逸，甘愿与对方建立这样一种平淡的，相扶互助的关系，他又有什么，资格反对和干预？
5
隐隐心痛中，龙武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不死心地抬头：“爱不爱的我不说了，你不说他对囡囡很大方么？怎么囡囡想要钢琴，他不给买？钢琴是不便宜，但以他的收入，要挤出一架钢琴的钱，不难吧！”
然后龙武垂下头，羞臊地解释，其实他这次犯事，就是为了给囡囡买，一架钢琴。
其实自从离婚后他再，也没犯过浑了，一直在干力气活儿。只是有次他妈给，囡囡打电话，他听囡囡说想要钢琴，叔叔不给买。
龙武唾骂许麟抠门的同时，也有点激动，因为他总算有机会，为囡囡做点什么了。
一架钢琴几万块，他拿不出，就托人另找了个事，给一个老板送货。
老板说暂时资金周转不开，等几个月干完了一并结账。后来才知道这人的，生意赔了，这是打算把尾货，处理完就跑，就没打算给钱。
龙武连续多天蹲守，抓人，心焦气燥，人都瘦了一圈。后来终于抓到人，熟料那王八蛋仗着没签，合同没有凭据，干脆耍赖。
他也是逼急了才动手的。
“你、你就是为这个？”周云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怎么？那姓许的抠门，不给买，还不许我这亲爹想法子，给孩子凑？”兴许太丢脸，这一贯把面子看得比命重的，男人忽然不能自持，红了眼眶。
“不是他不给买，是我不让买的。”
周云嘀咕，“囡囡跟你一样，干什么都没耐心，三分钟热度。一会儿要学画画，一会儿学跳舞，许麟都给她报班了。后来看见别人弹钢琴，她也要。许麟要给买，我没让，不想纵着她。他怕我拒绝得太直白，伤着孩子，就自己去跟囡囡解释了。”
发问的人不再说话，一个五味杂陈的表情定格在，他的脸上。
那个午后被拉得很长，两个人许久都没再言语。明明人影攒动，熙熙攘攘，在他们看来却好似，一切都静止了。
时光在流淌，岁月已沉淀，一切好像都恰到好处。
爱情是什么？时间会赋予它不同的意义。
周云也用她的，选择诠释了这个词。十年前的她或许能把，爱情当饭吃，十年后不能。有了现实的考虑与牵绊，那点真心实意便真的，抵不过一个现世安稳了。
当亲情登场，责任降临，能爱到死的是传奇，拼尽全力守护，一家人平安喜乐，才是生活，才是一个人从成熟到临终阖眼眼前那一刻，的孜孜不倦的追求。
这一刻，龙武全懂了。
也因为他懂了，再次深情投向这对母女，的目光中，只有纯粹的温柔与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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