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文学奖评委推荐诗集《南往耶之墓》

 

在苗族作家中,沈从文和黄永玉的“边城”更是路人皆知。我不知道南往耶的“雷公山”、“独南村”是否最终也有这样的效果,但诗人立足乡土和民族文化的情怀是值得我们关注的。...



文学不是生活的必需品,但她是精神世界里的一次抽烟和搓麻将,其实二者都没有贵贱之分,都不过是一种消遣。区别只在于,写作烧脑,而抽烟和搓麻将烧心。

《南往耶之墓》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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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往耶之墓》是青年作家南往耶的第一部诗集,是2002年至2012年十一年间所作诗歌的选编,共75首。2014年在作家出版社出版。2014年9月5日《中国民族报》发表西南大学教授蒋登科的评论文章《一个苗族诗人的故土情怀》特别推荐。该文原名《南往耶:努力成为有底蕴的“狂人”》。2015年第5期《特区文学》中国当代诗集评荐栏目又做推荐,由广东石油化工学院南方诗歌研究所所长、教授向卫国和辽宁大学文学院教授张立群两位评论家撰文评论推荐。



《南往耶之墓》,作家出版社,2014年。
鲁迅文学奖评委蒋登科先生的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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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登科,西南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西南大学中国诗学研究中心主任。重庆市作家协会评论委员会主任。鲁迅文学奖评委。1965年出生于四川省巴中市巴州区。2001-2002年作为富布莱特学者在美国加州大学做访问学者。

南往耶:努力成为有底蕴的“狂人”

——序诗集《南往耶之墓》

蒋登科

我和南往耶到现在也没有见过面。和他最直接的一次交往是通过电话。

大概在2012年的春天,一个周末,我和家人到学校附近的一个水库边上散步、看风景。就在那时,我接到了南往耶的电话。他当时告诉我,他打算在《贵州民族报》开设一个名家访谈栏目,名字叫“南往耶对话中国100位作家诗人学者”,采访对象都是诗界和文学界名人或者在某些方面比较突出的人物。他的电话很长,谈到了具体计划,谈到了具体想采访哪些人。他把我也列进了“名人”的名单。我记得,我当时还给他提过建议,既然报纸在贵州办,采访外地名人名家当然是应该的,但也不能忽略了贵州的名人。他没有对我提议表示明显的反对,但他说,好像贵州没有什么名人。我答应了他的采访要求,但我也直观地感觉到他的“狂”。

对于“狂人”,我本来不是很喜欢,即使对于那些确实具有实力的“狂人”,我在很多时候也宁愿敬而远之。我一直认为,做人做事要尽量低调一些,只要你做出了实实在在的业绩,即使不宣传,即使不“狂”,别人也是会见到的,而且会由衷地生出一种敬畏之心。但是,我也会对人的“狂性”进行一些具体分析,比如,有些年轻人,他们动不动就否定历史,否定他人,没有做出什么实绩,就认为自己了不得,这种“狂”是一种轻薄、肤浅的表现,我历来不认同。不过,如果他们的“狂”中隐含的是理想,是目标,是踏实的行动,而且有理有据有效果,这倒可能对既成的规则有所突破,对既有的文化有所创新,这样的“狂”是一种自信,也是一种动力,我们则应该尽量予以保护和支持。我隐约感觉到,南往耶的“狂”大概是属于后者。但愿如此。

我在年轻的时候没有这种经历,总是充满自卑,几乎没有什么自信,更别说“狂”了。自己生活在农村,没有什么底蕴,而且当时的时代语境也不允许我们随便思想,随便说话,只能按部就班地活着。现在想想,实在有些遗憾,年轻人应该拥有的激情一点也没有体现出来。不过,我也担心,在中国这样的文化语境中,南往耶的处境不一定会很好。我说的“狂”不是轻狂,轻狂给人没有底蕴的感觉,也容易引发浮躁。就我的感觉看,南往耶的“狂”属于那种敢想敢干的“狂”,是诗人特有的与众不同的“狂”,是一种带着追求、有一定底蕴的“狂”。从道理上说,这样的“狂”是应该得到支持和保护的,但是在后来,我听说他离开了报社,他策划的一个国际性大型诗会流产,他主编的《雷公山诗刊》出版了一期就被迫停刊……我不知道这和他的“狂”有没有关系。

人世总是复杂的,一个人“狂”与“不狂”其实和我都没有多少关系。人以群分,到不了一群的,我可以敬而远之。和南往耶的不多的联系,主要是因为诗。南往耶关注诗,也写诗,他策划的一些事情都和诗有关。他的诗不多,也很少发表,完全是写给自己的。我们或许可以认为,他并不是要通过诗歌为自己赚取名声之类的东西,而是表达自己真实的人生体验。从这个角度说,他又是安静的,在充满浮躁的诗坛上,这样的人值得我们关注。

南往耶是苗族人,属于其中叫锦鸡苗的苗族亚族群,人数好像不多。我有很多少数民族的诗人、作家朋友,也带过少数民族的学生,但我对少数民族文化没有进行过专门的研究,对苗族文化也是如此。因此,我无法从民族文化这个角度去打量南往耶的诗歌创作。

南往耶从初中时代开始写诗,这次结集出版,是他的诗第一次较为集中地和读者见面。从2002到2012年十多年时间,他只选择了七十多首作品,这也许是因为他作品本来不多,也许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创作比较苛刻,对诗歌艺术怀有特别的敬意。他给人的感觉是,对诗歌艺术一点都不马虎。他的诗本色、淳朴,有时还充满暖意。《给你,我的同桌》是中学时代的作品,就艺术看,没有什么特别值得言说的,但作品所体现出来的温暖的人情、对未来的期待,可以看成是他作品的基调:

将青春和爱情谱写最最绚漪的乐章

切莫责怪起步的昨日,而要看你今日的开始

请把你诚挚而纯洁的手交给你的所爱吧

当你俩所追求是同一片天空的时候

一切会随着岁月的改变而改变的,真的

然而我承认你是很坚强并且往前走的方向

把爱留在身旁,把梦交给远方

瞧,那不远的地方就是等待你的海港

南往耶是一个拥有梦想的诗人,他的《我有一个梦想》表达了对自己的民族、家乡的深爱:

父母把我带到这个世上,带到这个名叫独南的村庄

教我那些他们从千百年前带来的语言

让我成长,学会孤独和爱,泪水清香

我有一个梦想:未来将因为我而使世人知道

在世界的一个角落里有一块名叫独南村的地方

那里居住着一群锦鸡苗族的儿女,他们

用苗话生活,用锄头写诗,把梦交给孩子

“未来将因为我而使世人知道,在世界的一个角落里有一块名叫独南村的地方”,这其中蕴含着某种“狂”的因素,也许正是这种梦想和有担当的意识,使年轻诗人的作品中始终具有一种活力,一种向上的内在精神。甚至在20岁的时候就发出过这样的宣言:“我的野心是/将来去看一看几个汉字跳脱衣舞”(《二十周岁宣言》)。对民族文化的坚持、对民族强大的渴望,是南往耶诗歌的精神之源。他的“狂”,应该属于有底蕴、有追求的“狂”。他的心是静的,他唱《月歌》:“夜晚,浮躁的心出走/看见你,当空一轮明月//昼太喧嚣,昼还有污尘/只有你最洁净且温馨”;他想象中的都市是可怕的:“总有一天我会在城市的大街上行走/会这样的:我穿着一身苗族服饰/留着长长的头发,背个小小的包袱/包袱里装着一支画笔一本诗集和发光的身份证/随着废弃的铁轨慢悠悠地边走边疼痛”(《想象我走在城市》)。可以看出,南往耶非常看重内心的修炼,而内心的宁静是他梦想中的境界。这中间也许有着年轻人特有的善感与忧郁,但他能够把这些感觉抓住且表达出来,而且写得流畅又自然,体现出他在诗意发现和表现方面具有较强的能力和较大的潜力。

南往耶写得最多的是乡村,是他家乡的山水、人物、亲情,他最动情的是他所属于的民族及其文化。家乡的一草一木,都牵动他情感的神经,即使身在异乡,他怀想的仍然是家乡。《傍晚的公交车,或致青岛》有这样一节:“哦,我只是个过客,喜欢行走和流浪/我最后停下脚步的地方是故乡/故乡是我永远的远方,故乡是我不老的向往/我的名字叫做苗族,叫做贵州”,故乡是他永远的精神来源和归宿。他的作品中出现最多的意象是“雷公山”和“独南村”。我们并不熟悉这些地方,但通过诗人的情感浸润,这些山与水有了情,人与事有了意,带给我们一种特殊的魅力。而《史记:独南苗寨》则告诉我们这个山村、这个民族最深厚的历史和文化底蕴,这样的诗,写得很用心,也需要用心才能真正读出其中的味道。

在南往耶写诗的十多年时间里,作品最多的是2009年。那一年,他离开家乡,到外面奔波,家乡的一切不断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每一件小事、每一个景物都可以挑动他的情绪,无论是回忆、怀念,还是外面世界的一切,都成为他创作的触发点,而且很多想象和联想都和他的家乡有关,和父母有关,和民族文化有关。这再次证明我们先前的判断:他的故乡情结、文化情结是他诗歌创作的最大动因。《归,雷公山》有这样两节:

到雷公山,是的,我一定要回去

去帮父亲耕田种地,割草喂牛

去帮母亲烧火做饭,打理家务

另外,去看看那位现在准备初中毕业的姑娘

看她是否努力学习,决心去读高中

看她是否已经水美鱼肥,改变了模样

看她是否还像二零零七年的秋天那样爱我

呵,雷公山,我一定要回来

尽管你多么遥远,尽管你

云海苍茫没有路,我也要回来

明天我就启程,用我平凡却完整的一生

我们可以揣测,诗人对外面世界的不适应,和诗人的经历有关,和文化差异有关。他不一定真正归去了,但故乡和山野至少是他精神的依托,情感的归宿。

我一直很看重文化所具有的传承能力。在现代作家那里,许多在过去不为人知的地方因为文学而广为人知,而且成为很多人向往的地方,比如贾平凹的“商州”、莫言的“东北乡”、小海的“北棱河”、徐俊国的“鹅塘村”等等。在苗族作家中,沈从文和黄永玉的“边城”更是路人皆知。我不知道南往耶的“雷公山”、“独南村”是否最终也有这样的效果,但诗人立足乡土和民族文化的情怀是值得我们关注的。

南往耶的诗并不难读,他的语言不晦涩,他的试验也不古怪。他往往是比较直接地抒写自己的人生体验,但感情很真挚,而且有根据,有理想,有目标,我们能够较为清晰地把握诗人所抒写的人生意绪。同时,他似乎不太喜欢追赶热潮,我们从他的作品中看不出他有意追随某种潮流。他的作品通过我们不太熟悉的地方和文化,带给我们一种特殊的新鲜感。用流行的话说,南往耶就是南往耶,他不是别人,他只做自己。他先天具有敏锐的诗感,他从来不通过诗来包装自己,是一个本色的诗人。

对于南往耶未来的探索,我开不了处方。其实,对于任何人的发展,我们都无法代替别人来做规划。我建议他的视野放得更开阔一些,包容更多的文化,接受更多的艺术浸润,尝试更多的写法。不过,我更担心的是,他的“狂”也许会给他在俗世的生存带来许多麻烦,因为很多人不一定能够接受他的那种“狂”的性格,虽然在诗人那里,这其实并不是个别的。因此,我建议南往耶在必要的时候,也要更多地了解这个社会,了解中国文化的人文特质。在人生旅途上,强调自我是重要的,也是必须的,但适当淡化“狂”的个性,学习一些生存策略,也许对人生发展不会有什么坏处。不过,有些事情也许并不那么要紧,每个人的处世方式和人生际遇的不同,恰是生命中值得尊重(或者值得鄙视)之处。

祝愿南往耶的人生之路和艺术之路能够平坦、顺利一些!期待读到他的更多更好的作品!狂人的狂,应该在作品中。

2014年4月13日,重庆之北
南往耶专著近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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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集《南往耶之墓》,作家出版社,2014年。定价29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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