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的女人-皮扎尼克

 

失眠的女人-皮扎尼克阿莱杭德娜•皮扎尼克(AlejandraPizarn...



失眠的女人-皮扎尼克



阿莱杭德娜•皮扎尼克(Alejandra Pizarnik,1936-1972),阿根廷女诗人。

冬天的狗站在桥上,叼走了我的微笑。

我赤裸着,头上戴着一顶花冠。

我那同样赤裸的尸体也被拖走,连同那枯叶的饰物。

———《梦中黄金般的沉默》

拉丁民族是世界上最快乐的民族之一,且每个时期都能奉献出文学巨人和艺术大师,就如同那些无时不在绿茵场上闪耀的足球明星一样。但拉丁民族中的女作家只有男性化的法国人乔治桑有着世界性的影响,而在中国有较高知名度的外国女诗人中,几乎全部出自英美或苏俄。阿根廷女诗人阿莱杭德娜•皮扎尼克在中国鲜为人知,她和墨西哥女画家弗里达堪称“拉美双姝”。她的身上并未流淌拉丁民族的血液,但她是用纯粹的西班牙语写作的,今年,是皮扎尼克诞辰70周年。

1936年4月29日,皮扎尼克出生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一个俄罗斯犹太移民家庭,并在这里长大。她从小就非常敏感。10岁那年,她的敏感直接导致了她的口吃。除了口吃,她还哮喘、肥胖,幸运的是,肥胖在青春期来临之前自动消除。皮扎尼克与博尔赫斯一样,患有多年的失眠症,只不过,皮扎尼克的自制力差一些,药物对她来说必不可少,以至于有朋友戏称她的公寓是一个药铺。这个绿眼睛的女子或许算不上一位标致的美女,可一旦与她接触,就会被她深深吸引。



 

    巴黎不了情

皮扎尼克17岁完成高中学业时,已能写出一手漂亮的文章,文丰自由俏皮,多少带有一些波希米亚风格。1945年,18岁的她进入阿根廷最高学府布宜诺斯艾利斯大学,学习哲学和文学,成为切•格瓦拉的校友。但,巴黎才是皮扎尼克自从青春期开始以来梦中向往的地方。1960年的一个早晨,她乘坐一艘客船从布宜诺斯艾利斯港出发,开始了她梦寐以求的横渡大西洋的旅行,那也是那个年代大多数的南美知识分子要走的路线。

巴黎最初给皮扎尼克的印象非常美好,她时常一个人或与朋友一起在塞纳河边徜徉,到卢浮宫或其他美术馆消磨时光。皮扎尼克在大学时便师从一位名师学画,并一直坚持创作,她的画作受到超现实主义的影响,尤其是瑞士画家保尔•克利。与出版过画册的美国女诗人毕晓普相比,皮扎尼克的绘画更为抽象和现代。

皮扎尼克在所留学的索邦大学选修了几门课程,同时很快结交到了一批来自拉美的志同道合的朋友,其中包括阿根廷小说家科萨塔尔。科萨塔尔1914年出生于布鲁塞尔,1951年移居巴黎。作为拉美“文学大爆炸”的主将之一,他的代表作包括有两种阅读方式的开放小说《跳房子》。科萨塔尔在写作和生活上都对皮扎尼克有很多帮助,感情上也毫无保留,他曾在一篇文章里,津津乐道地谈论她所使用的奢华的纸和铅笔,而在一首献给皮扎尼克的激情奔放的诗中,又把她的突然出现比喻成引人致幻的宝石。

对皮扎尼克来说,更多的时候,巴黎是一艘失控的船只,一块与外部世界隔绝的土地,皮扎尼克在这个孤独的领地里自由栽种,有时一整天不吃饭不外出,关在屋子里写作或阅读,直到天明,陪伴皮扎尼克后半生的失眠症大概就是从马时候开始的,想好那时皮扎尼克住在巴黎的中心圣日耳曼区,靠近圣米歇尔广场,附近街道和店铺的名字令人着迷,尤其是一家叫花儿的咖啡店。正是在这家咖啡店里,皮扎尼克被一双美丽的蓝眼睛给迷住了,那双眼睛归一位叫乔治•巴特勒的年轻画家所有。可惜这段感情好景不长。



     当她开始说话,她就显得迷人

1964年,皮扎尼克返回了阔别4年之久的布宜诺斯艾利斯。与巴黎活跃的先锋派艺术气氛相比,她的故乡更像是一个布尔乔亚社会,其时英国甲壳虫乐队的歌声正飘扬在这个城市上空,姑娘们变得大胆放肆了,超短裙街头时隐时现,时髦女郎和模特骄傲地把大腿展露,可是,在文学,戏剧和绘画领域,新精神只是露了个脸,尚无法与巴黎相比?BR>

皮扎尼克返回比宜诺斯艾利斯是因为父母的再三要求,在母亲看来,她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原先,她一直把小女儿当成一个男孩子来看待,没想到文科教育和巴黎也没有将她高造成淑女。从皮扎尼克回家那天,婚姻的压力就使她喘不过气来。而她的父亲眼光更为敏锐,发现女儿不仅没有拿到新的文凭,神态里已经有了为诗歌献身的迹象,这使他身为忧虑和愤怒。

无论是在巴黎,还是回到布宜诺斯艾利斯以后,皮扎尼克内心深处充满活力和敏感的那一小部分一直没有长大,明显属于有着“迟缓的童年”那类人。这些有着“迟缓的童年”的人,如同安东尼奥•阿尔托在评论梵高时所说的,既是堕落的天使又是有洞见力的人,既是疯狂的人又是孩子,既是智慧的人又是杀手。

自从青春期以来,皮扎尼克就患上一种让她无法摆脱的周期性忧郁症。据说中学时父母就带她看过心理医生。忧郁症发作期间,皮扎尼克通过写作或与朋友聊天来缓解病情,她羞于在公共场所露面,但却喜欢出席小型的朋友聚会,有时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袍,手持一朵红玫瑰,发表一些让人捧腹大笑的夸张谬论,制造出一种轻松神秘的气氛,或即兴或有预谋。

皮扎尼克巴黎时期的一个朋友评论说,初次看见她时,觉得她长相平平,但当她开始说话,她就显得迷人了。这个迷人的女子懂得巴黎的时尚和社交礼节,曾被叶甫图申科盛赞为“奢华一族”。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接近皮扎尼克的人,不管是年轻人还是老年人,男人还是女人,都会被她吸引。

迷恋皮扎尼克的除了科萨塔尔、叶甫图申科这类才子以外,还有《南方》杂志出资人的妹妹、才女西尔维娜。曾经追求过西尔维娜的博尔赫斯后来乐于承认,这位贵族小姐个性极强,难以驾驭。巧合的是,博尔赫斯和皮扎尼克是《南方》杂志的两个主要作者。



年轻时的维多利亚

西尔维娜在绘画和文学创作方面都很有成就,据说风姿绰约的西尔维娜30岁那年与博尔赫斯和另一位青年卡萨雷斯同时相识,这两名男子常陪她一起作夏日旅行,并无数次地在布宜诺艾利斯最贫瘠的街道上满布,最后西尔维娜却嫁给了比她小8岁的卡萨雷斯。

当皮扎尼克遇见西尔维娜时,西尔维娜虽已年过花甲,却风韵犹在。两人年龄相差30岁。显而易见,在西尔维娜身上也有“迟缓的童年”,她俩的关系维持了终生。当然,西尔维娜和卡萨雷斯的关系也维持了终生。



 

    爱比死更冷?

1966年,皮扎尼克的父亲去世了,父亲去世那晚,尽管悲痛笼罩着她,皮扎尼克仍用一双少女的眼睛观察仪式上的细节。但第二天,她就认识到父亲之死意味着她的童年真正结束了。还是1966年,皮扎尼克获得布宜诺斯艾利斯市“年度诗歌奖”一等奖,而博尔赫斯无论是诗歌还是小说都只得过二等奖。诺贝尔奖得主、墨西哥诗人帕斯认为,皮扎尼克的诗歌是混合了情欲的失眠和冥想的清醒之后的词语的结晶体。

失去父亲,皮扎尼克更忧郁了,失眠的症状也越来越严重,在那些漫无边际的黑夜,她经常处于死亡的边缘。可她的创造力仍然十分旺盛。1968年和1971年,《疯狂的石头》和《音符的地狱》相继出版,这两部集子中分行的诗歌和散文诗各占有一定的比例。从标题中的“疯狂”和“地狱”可以看出,诗人的内心有多么痛苦和狂躁。

《疯狂的石头》出版后不久,皮扎尼克认识了一位女摄影师,她可以提供给她所需要的残酷的爱的形式。第一次,她与一个女人有了稳定的关系,有了家的概念,加上书籍的出版、古根海姆基金的获得、重返巴黎的旅行以及造访纽约等,她的情绪在忧郁与欣快之间交替进行,可好景不长,这样的关系仅仅维持了两年,她们便分手了。1970年,皮扎尼克第一次自杀未遂。她在服下过量的Seconal后下意识地打电话向母亲、医生和奥罗斯科求救,被救护车从昏迷中抢救了回来。

在皮扎尼克生命的最后一年,她的爱情和友谊又有了新的体验,两个叫安娜的内部还成为她的好友,直到她生命的终点,她还与一个年轻女子确立了恋爱关系,如同皮扎尼克自己所说的,“把她带入天堂的地狱”,因为不久,那个女孩得到美国一所大学给的奖学金后走了。可以肯定,她的离去使皮扎尼克陷入绝望,失眠和忧郁再也无法控制了。皮扎尼克告诉朋友,她永远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写作了,她的诗歌已经完成。

1972年9月25日,皮扎尼克在郊外一家精神病诊所去世,正如普拉斯的遗言:“死亡是一门艺术,就像别的事物一样。”

(原载《南方的博尔赫斯》蔡天新著,花城出版社,2007年1月版)或《万象》杂志 2006年10-12期)


    关注 邯郸诗歌沙龙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0 个评论

要回复文章请先登录注册

皮扎尼克 相关文章